【朱衣劫】第十一章 狼族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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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tsins 27-4-18 約22000字 第十一章 八月初九。 天空和此前十幾天一樣艷陽高照,置身室外卻還有隱隱的寒意,這就是北方, 一年中一半時間都比南方寒冷。 不過這也并不是什么壞事,這里種植一種耐寒的朔稻,產量雖然不及他地, 但因為有著特別的進補作用,曾經每年都要向帝京定量進貢。 五萬大軍于昨夜全部進駐莫易城,駐扎在城北,四面共十二道城門分別有五 百人的小部隊守御,城內則是總數一千的步兵輪值巡視。如果發現有漏網的沁族 人,一律要抓獲上報。 雖然只是偶爾會渡河劫掠,但無論北辰的百姓還是朝堂上,對草原狼族的態 度,多數都是能殺就殺。老幼婦孺一視同仁。 左門外和右門外都是遍布野地,除了矮矮的黃草就再也沒有遮蔽,先前那些 沁族兵士又是集體向北奔逃,故而不需要太過提防。 「北界的大草原應該比這兒還冷吧?那些虜人居然還能生長得虎背熊腰,真 是奇怪啊?!构珜O煒桓坐在城墻上,漫不經心擦拭著膝上長槍的槍頭,忽而望北 而嘆。 做工考究的麟須鍪順手放置于旁邊,不時吹過的冷風撩起他的發絲,在眉宇 間顯露出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老成。 「你不會是想被俘虜到草原上體驗體驗吧?」顏菸那清脆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只著厚襯衣和厚長褲的身體幾乎完全被遮掩,卻隱藏不了下面的曲線。 她很快就走了過來,坐在對方身側。 公孫煒桓輕輕一笑,剛才他之所以那樣說,完全是因為感覺到她上城的腳步 聲?!肝业能婋A可比你高,說話不要沒大沒小。而且我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俘虜 的,倒是你這嬌滴滴的美人……」 這次從帝京回來,公孫煒桓被降級到了一個步校統,就算能升回統領五萬人 的將軍,以前那些熟悉的士兵也再也不會見到了,一個將軍帶一支軍隊不得超過 五年,這是規定。 說到沒大沒小,他忽然又想起了剛剛犧牲的四個親兵,心里頓時變得沉悶起 來。 對方的意思,她明白。落入敵手,死亡就是一種解脫,不然要面對的就將是 無盡的凌辱。 她側頭眺望著北方,目光的方向恰好是帝國最北端的三個城市,有恩韃勒哈 山阻擋,即使天氣晴朗,也不可能看見它們的輪廓。只沉默了一會兒,她就半開 玩笑半認真的說:「到時候我會自我了斷,而不是承受那種污辱?!?/br> 似乎是覺得這個話題有點沉重,他揮舞了幾下黑桿銀頭的長槍,認真的說: 「我一直很奇怪,你一個姑娘家,干嘛要來軍中和大群男人為伍呢?」 「因為我想成為名將……」她回答得很快,語氣和表情都一改剛才的輕佻。 「這可有點難,現在又不是亂世,就算這次趕走了虜人,你也最多封個普通 的將軍而已……」公孫煒桓說著又搖搖頭,高深莫測的一笑,「你這謊話可騙不 了我,是因為顏以安那家伙吧?!?/br> 她想也沒想就矢口否認,「才不是,你亂猜的,我哥就是個笨蛋……」 這個對顏以安的評價確實是她的真心話,拿今年過年那次來說,她只裹著浴 巾就和哥哥擁抱其實是故意為之,本來想看對方局促的樣子,沒想到哥哥對自己 的rou體發育視若無睹,還把那當做兄妹的正常親昵。這樣的人,不是笨蛋是什么? 「崇慕兄長而參軍,乃人之常情,你為什么要藏著掖著?以前談到你哥,你 都視如敝屣一般,這幾天快要和先路軍會師了,你眉目之間總有一些喜色,難道 我看不出來?」 公孫煒桓的話如滾地葫蘆一樣連番道出,她頓時理屈詞窮,不知道什么時候 開始,對哥哥的感情變得不像兒時那樣單純的親切,而是想要在一起,又不愿意 和別人談論兩個人的事。 還好,那幾次一覺醒來下身流出不明液體的情況,到現在都沒有再出現過, 不然她真的要羞死了。 想了想,她只能魚死網破了,先應付這一次再說,「因為我討厭他!從小到 大他都處處比我優秀,我這幾天是高興要和他一起上戰場,能和他比試誰殺敵更 多。不過你要答應我,別把這些話告訴我哥?!?/br> 「原來如此?!箍磳Ψ郊拥哪?,公孫煒桓也不疑有它?!肝掖饝??!?/br> 自己的秘密終于守住了,顏菸忽又反問于他:「你又為什么要從軍?做世家 公子多好,金錢美女都不是問題?!?/br> 他想順口說個揚名立萬、精忠報國之類的理由,可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最簡單 的一個?!敢驗槲蚁矚g舞刀弄槍?!?/br> 兩個人隨意并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下面卻 傳出了若有若無的吵鬧聲。 聽得這聲音,公孫煒桓跳下雉堞,將長槍向十余丈下的一片空地擲去,「爾 等不好好休息,卻來此妄為,該當何罪!」 顏菸順著他目光看下去,下面有三個無鎧的士兵,正把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圍在中間,干著那yin穢之事,那女子不反抗也不叫喊,仿佛習慣了這種jianyin。 若是巡視,都要全副武裝持槍而行,哪會有這樣穿著隨意的?但是看那個女 子身材豐碩,裸體膚色較深,便知是沁族人氏。 公孫煒桓的槍扎在他們身邊不到一尺處。槍頭大半沒入地下。只是想恫嚇他 們。 「不就是一個被cao的虜族母狗?你……」這樣的事情顏菸在這些日子見多了, 北界的那些蠻夷愚昧兇殘,士兵cao玩其女性也是天經地義,可以算是為慘死蠻蹄 下的同胞報仇雪恨了。她說這話也無可厚非。 公孫煒桓揮手打斷了她的話,「你再仔細看?!?/br> 那三個士兵聽得怒喝,忙不迭放開女人,并排下跪。他們若是不爭吵,多半 是不會被發現的, 「屬下幾個尋著個沁族母豬,為免打擾別人,才來此隱秘街道行撻伐之舉?!?/br> 說話的人名叫劉聞亳,剛才吵鬧聲中他的最為響亮。直接把jianyin說成撻伐他倒是 很自然, 這時看去,那女子巨大的rufang上赫然有一個三指粗血洞,似是從前到后刺穿 并經過刻意擴張的,口中也有絲絲血跡,看那臉色,應該是剛剛喪命。 公孫煒桓義正詞嚴,「這女人為何已死?你們又在吵些什么?」 劉聞亳是公孫煒桓屬下佰制,知道這次被發現,重罰是在所難免,也就和盤 托出了,「之前此女正被一隊制和幾人輪jian,我想加入,可那人囂張跋扈,立即 就將這女子殺了并嘲笑于我,當時就想先cao到肥屄再論,來這里玩了一會兒,又 想去找那隊制……報復,這二人不同意,于是才有爭執?!?/br> 「他們,居然jian尸……」顏菸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惡心得想吐,不過已經見 過了各種慘狀的敵友軍尸體,終究還是忍住了。 更加讓她惡心的是,這女人并不漂亮,幾個大老爺們有什么好斗氣的?難道 屄也有品質之分? 「這個女人屁股如此之挺,的確稱得上肥美……不過jianyin尸體乃軍令嚴禁, 你們自行去領罪受罰吧?!构珜O煒桓看幾個士兵磕頭如搗蒜,氣不打一處來,待 他們畏畏縮縮站起來,又厲聲補充,「順便叫其他人來把這尸體拖走燒了?!?/br> 三個人也顧不得穿好褲子,點點頭就張皇失措的離開了,這時公孫煒桓轉頭 看向身邊的少女,「你從哪里學來的母狗這種詞?」 「我……我聽他們說的嘛,胡狗蠻狗虜狗這種詞自古就有,其中女子就是母 狗,也沒什么不對啊?!顾屑毾胂?,一個女孩子說出這種話的確不太合適,不 過自己又不打算做淑女,管那么多干嘛。 公孫煒桓轉過身來,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上面風大,咱們還是下去吧?!?/br> 然后拿起鍪盔就走下了通往下面的階梯,剛才他忽然想起,北界沁族人也有 將東土人叫做兩足畜的,年初戰爭剛開始時自己手下曾有兩個女兵被敗退的敵軍 生擒,等帶兵趕到時她們被在一處洼地發現,她們身體的肌rou被大塊切下胡亂丟 棄在一邊,內臟清晰可見的rou體像烤rou一樣穿在兩根木樁上,頭部卻沒有被摧殘, 只是驚恐萬狀的臉上,和血rou模糊的生殖器里一樣——盡是未干的濃濁白精。 他知道那是虜人故意所為,就是想傳達這樣的信息:你們東土女性不過是用 來宰殺的母獸,不同點只是還可以供人泄欲。以前他還不覺得什么,但目睹與自 己相熟之人如此慘死,他突然覺得讓女子也參軍就是個錯誤,雖然太祖是為了弘 揚男女平等,但女性若被俘虜卻會比男兒凄慘數倍…… 思慮再三,他在回京時還寫了一封禁止女子從軍的奏疏,當面交給了來看望 自己的皇帝,雖然陛下的現任皇后是自己的四姑,可畢竟是祖制,公孫煒桓也害 怕這次建議又石沉大海。 顏菸看他沒說幾句話就走了,頓時覺得無聊。 隨性地走幾步坐到臺階上,撫摸著不久前才剪出的齊肩短發,目光卻鬼使神 差地看向那具赤裸朝天的女尸,淡褐色的發辮,肥碩的臀腿,但這些都沒有引起 顏菸的注意,吸引她目光的是女尸的奶子,看上去比自己的還大——當然,是穿 著衣服的自己。 軍營中男女是分開就寢的,這次北上軍中有千名女性將士,中路進攻的五萬 中有三百余,今天凌晨戰后去澡堂,和幾十個戰友同池沐浴時,她巨大的rufang讓 大家都瞠目結舌,女生天性愛美,便有好事者唆使所有女兵都來和顏菸比較,結 果讓她們很失望,最大的一個也稱得上可觀,但只有不到顏菸的一半。 大家都對自己有這樣的豪乳表示羨慕,她卻是有苦自知,每次胸部被緊緊束 縛著,又要在馬上沖殺,一場戰斗過后雙乳往往會麻木,兩三個時辰才能恢復。 如果想成為名將,這也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考驗。 「我都在想什么——」發覺自己居然盯著死人的奶子想起了奇怪的事,她連 忙把視線向右移開。 莫易的人口有八萬多,糧倉也是冗昌二州中最大的,但這次作戰很順遂,估 計是用不著以此作為后勤。 她看見一個遠遠的屋角后有一條蜿蜒的黑煙,隱隱能感覺到煙中散發的臭味。 那是在堆積焚燒城中虜人的尸體,今天應該有不少漏網之魚被抓住,無一例外都 是要立即殺死并且集中處理——年輕女子,也就是死得晚一點罷了。 那里距此有接近一里,她根本不可能聞到煙味,只是心理作用。 城中原本人口的超過其中四分之一是沁族,有許多已經和隸屬東土的明族人 繁育了后代,一想到本族的血脈被那些骯臟的草原人污染,顏菸和所有人一樣憤 懣不已。更有人主張把與沁族有關系者一律殺光——這建議很快被否決了,畢竟 誰能選擇自己的父母親?把從草原才過來的殺掉就行了。 這時,兩個頂盔貫甲的兵丁,推著一輛板車沿著青石街道過來了,然后熟練 的將女尸抱起,顏菸注意到他并沒有立即將尸體扔到車上,而是將尸體上半身放 于車架,還未僵硬的雙腿分開到極限,兵丁的右手則插入那毛茸茸的rou縫,很快 就把整個手掌都放了進去,尸體的yinchun被撐成一個roudong,兵丁手掌一張一何玩弄 間帶得生殖器動個不停,倒像是死者重獲生機。 旁邊的兵丁一看,就自動忽略了這是一具尸體,而且容貌粗糙十分普通,因 為她的屄實在是太肥了,像兩片并在一起的柔軟饅頭,主人應該剛剛死去,這副 美妙的性器官還有最后的活力,此刻因處于不停摳挖中,裂縫中粉紅色蜜rou翻露 而出,一次次的蠕動,讓他忍不住直吞口水。 不過,他顯然比同伴知道輕重,沒多久就忍住yuhuo,出言呵斥:「你也想像 那幾個家伙一樣受罰?屄再漂亮也已經死了,而且看樣子這娘們兒至少也是個三 十歲的萬人騎了……快干活?!?/br> 「說得也對……」那兵丁低聲自語著趕忙將手從rouxue里拔出,用力一推把身 體這個搡入車中。那里面還有四個性別年齡各不相同的死人,看得出都是不久前 被殺掉的。 顏菸本來準備趕過去喝止這兩個惡心的士兵,這刻看他們沒越陷越深,剛松 了一口氣,可那女尸的姿勢,卻是直挺挺趴在車上,深色的翹臀正對著自己,先 前容納過整個手掌的女陰并未完全閉合,活似一張有話要說的大嘴。內部的紅rou 皺褶起伏,粗看沒什么,配合著這場景所處的環境,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她心中一陣難受,還好,那兩個士兵推著車很快走遠了。 無意一瞥間,她發現板車后面露出幾個小孩兒的頭顱,上面還沾著許多干涸 的血跡。 以為已經足夠堅強了,可她仍然一陣難受。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當年沁族人趁火打劫搶走這十幾個城市,也不會有今 天這些亡魂了。 「要怪,就怪你們的先輩吧?!顾聪蛱炜?,低聲呢喃,像是對遠處黑煙下 的所有骨灰說的。 起身走下階梯,她徑直向城中走去,昨天晚上大軍路過一家酒館,事后顏菸 才聽說那里的老板喜歡釀造曼珠沙華酒,現在去討點酒喝,也好舒緩一下沉悶的 心情。 小城市的道路結構要簡單許多,憑著記憶,兜兜轉轉兩刻鐘后,顏菸便找到 了昨天那個酒館。門開著,走進去卻沒看見有人,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有人嗎?」 「來了……」一個白發老頭子,像是逃命一樣從柜臺旁邊的門后躥了出來。 「老爺爺你是這里的老板嗎?」顏菸在一個座位坐下,四下看了看,抬頭詢 問。 「是啊……不瞞您說,那些該死的……」忽然瞥見這個少女腿上的軍靴,老 頭子暗罵自己失言,趕緊糾正:「那些該死的虜人被打跑了,我高興得睡不著覺 呢?!?/br> 老頭子其實是想說那些當兵的該死,自己的幾個沁族老友就在十幾個時辰前 被從店門外拖走——已經變成了尸體。那些拖尸體的士兵還滿是正義凜然的表情, 真不知道朝廷發神經還是怎么的,冗昌二州這么多年明沁兩族雜居,一直這樣相 安無事多好? 「蠻夷都不是好東西,老人家您一定受了許多虜人的壓迫吧?」顏菸并沒有 聽出老人的話有什么不對勁。 老板走上前來,心想這丫頭是傻不成?今天就有好幾個當兵的來店里搶劫, 城里的沁族人,大多數是習慣了農耕的,樸實善良,就算有貴族自北方來玩幾天, 也沒有擾民。 不過再怎么著自己是如假包換的明族血裔,總不會也被殺掉,還是做好本職 工作。老頭子附和她:「是,是,我受夠了那些可惡的蠻夷,如今王師進駐,真 是謝天謝地!客官想來點什么?本店只有幾種粗陋的糕點和酒?!?/br> 「」那就來一大壺酒,糕點嘛……隨便就好?!浮?/br> 「您稍等?!估习咫m然很懷疑這個姑娘能不能喝下一大壺酒,要知道一個大 壺可裝兩斤多酒,不過也許當兵的都很豪放吧。他是老而不慢,很快就來到了后 廚。 這家店是名副其實的小,每天糕點都是現做的,老板自己沒這手藝,全得要 老伴兒來,還好客人也不會太多,累不著人?!溉四??」老板咕噥著,從空無一 人的廚房走到了后院。 一個佝僂的身影半蹲在地,手指撫摸著一塊插入泥土的小石碑,形制和墓碑 無異,只是其上一字也無。 老板看見這一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就是一條老狗嗎?讓那些丘八吃了 興許還能免掉麻煩,我看他們一個個都是轉眼就殺人的樣子……」 原來那塊石碑居然是老人所養愛犬的「墓碑」,只不過下面埋葬的只有一張 狗皮。 這個老婦人就是他的老伴兒,默不作聲的站了起來,讓他的話戛然而止。 「它可比你懂事多了……」老婦人一邊嘆息一邊走回廚房,「剛才聽到客人 來了跑得跟要投胎一樣,現在想起只有我會做糕了?」 對這種指摘老板只是干笑回應。 看著老伴兒開始和面,老頭兒到旁邊的斗室中掀開了一口大酒缸,麻利地灌 滿一大壺,這些都是他一人手工釀造,只能支持這種小本生意。 「老人家,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看見老板端著酒壺和酒碗出來了, 顏菸好奇地問。 「他們都叫我趙老牛,到現在這些年我都忘了自己的大名了……」把手中東 西放到桌子上,老板目光中泛起了一絲回憶的色彩,「你可以叫我老牛?!?/br> 顏菸心里默念了一下,感覺這樣叫一個老年人太不恭敬,「我還是叫您老人 家吧,現在這里怎么都沒人???」 「那是人們還在忙活,等一兩個時辰才有時間來?!估吓Uf完想離開,忽然 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這是小本生意,糕點都是現做,讓客官見笑了。不過也就 是等兩刻鐘的事……」 看周圍只有幾張桌子,這店也不會有太多客人來,她對老板的話就沒有什么 意外。 「要了解某個地方,聽當地老人家講過去的事不失為一個好方法?!?/br> 她想起了公孫煒桓在攻下上一個城池時說的這句話,又看這個老板看上去飽 經滄桑,應該知道很多事,趕緊叫住了他:「您要是不忙的話,可以坐下給我講 故事嗎?我們這些南人一直對北方的風土人情很感興趣?!?/br> 明族的活動范圍主要在成洲中部,北辰顧名思義是在北方了。但和憲翼河相 比就是名副其實的南了。 老牛有些錯愕,他以前是一個話癆,但自從兩個兒子都到藩域經商,他就再 也沒有了嘮叨的對象,對客人嘮叨會影響生意……老伴兒?他可知道老太婆對自 己的廢話有多么討厭。 「我這個人有一個毛病,說起話來就沒個完……客官不會見怪吧?」 顏菸此時已經喝了半杯酒,感覺味道比那天在帝京喝的濃了許多,異樣的花 香時有時無地在喉頭迸現,一會兒才莞爾一笑,「大軍要兩天后才北上,我可有 的是時間?!?/br> 聽見這話,老板面色一變,還要打仗?那又要死多少人?不過他很快就恢復 了正常,想那么多東西也沒有用。他走過來坐在顏菸對面,繪聲繪色地講述起自 己知道的各種奇聞異事和本地風俗。 一直時至下午,才有兩三個客人來光顧,他們顯然對身邊有一個俏麗少女很 是驚奇,可看出顏菸的身份后也不敢多加關注。 招呼好了幾個客人,剛剛離開的老板又坐了回來,繼續滔滔不絕。 聽老板說了這么久,顏菸也難免有些意興闌珊,一邊一口一口咬著手里的棕 色長條狀米糕,一邊思索該找一個什么由頭脫身。 這時候,一隊士兵臉色陰沉地跨過門口走了進來,這些人手持大刀,未戴頭 盔,只穿著皮甲,沒一個是顏菸認識的。 為首的士兵看了看室內的幾個人,聲音洪亮的一聲大喊:「我等奉命緝捕城 中巫師,還請閑雜人等回避?!?/br> 那幾個客人看見這幾個當兵的來者不善,心中正緊張,此刻待那士兵說完, 都一窩蜂的離開,如蒙大赦。 老牛這才回過神,趕緊起身想要解釋,「各位,我是善民,怎么會……」 「老豬狗,你可還認得我?」其中一個士兵輕哼了一聲。 聽到這句話,老牛抬頭一看,頓時暗叫倒霉,那個士兵他認識,就是上次搶 劫自己的幾個兵油子之一,最后還把自己老伴的愛犬給當場剝皮然后帶走,估計 已經被燉來果腹了。 「各位大爺,上次惡狗咬人是我不對,可我并不會什么巫術??!」 「呸!還要狡辯!什么惡狗?你個老東西喬裝平頭百姓,暗中卻以巫蠱害人, 現如今證據確鑿,還不束手就擒!」一個士兵咄咄逼人,就要上前縛住老牛。 「你們說證據確鑿?證據在哪里?」顏菸看這些人出言不遜,忍不住就站起 來喝問。如果不是看在對方同是軍人,她直接就動手教訓了。 為首的那個兵一愣,許是沒想到一個丫頭片子敢出言頂撞,頓時怒不可遏, 「大膽刁民,竟敢……」 他的話忽然頓住了。因為仔細一看才發現顏菸穿著的是北辰軍制式軍靴…… 畢竟不知對方底細,趕緊又換了一副平和的面孔,「在下洪將軍麾下穆司齡步校 統所屬佰制葉仁,敢問閣下是?」 難怪這么大派頭,慕容臬倫垂垂老矣,一直把麾下穆司齡視作接班人,在他 看來這個年輕人文韜武略,有很強的潛力,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而穆司齡的父親 是當朝右丞相,爺爺曾是戶部尚書,這就讓他在軍中聲望極高,近些年難免有一 些囂張跋扈,他下面的士兵自然是有樣學樣。心中想著這些,顏菸又想起了之前 戰場上曾看見穆司齡那洋洋得意的神情,厭惡之下語氣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是 北討軍左路副帥魏將軍麾下翁開并騎校統所屬佰制李銘義下轄團制顏菸?!?/br> 她這身份說出來一長串,倒是葉仁最先反應過來,忍不住哈哈大笑,「我道 是什么大人物,原來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團制,我要抓人,給你看個屁的證據!」 北辰軍編制襲自燚朝,五人一伍,兩伍一隊,五隊一團,十團一佰,統領在 后面叫制字,,十佰一旅,統領稱校統,分別在前面加遠、步、騎表示成員 是弓兵步兵或騎兵,通常如果一個旅是騎兵,其下四個級別的士兵都是騎兵,十 旅一部(一般只有這一級的統領才能被叫做將軍)。 葉仁其實只比顏菸大一級,只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他的嗤笑也不無道理。 顏菸雖然受上級賞識,但從未仗勢欺人,因此措辭與葉仁有些許不同,只是 并沒有人在意。 「級別高就可以為所欲為?這個老人家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怎么可能是巫 師?」 「難道你見過巫師不成?這個老不死的罪證是穆司齡大人核準的,輪得著你 置喙?」葉仁還沒有說話,一個士兵就陰陽怪氣地反駁。 葉仁今天是來給兄弟盧大布出氣的,可不愿意和顏菸唇槍舌劍,幾步上來就 要把老板趙老牛拿下。 顏菸不成想對方如此不講道理,一步踏出來到葉仁身側,伸出右手一往回勾 崩開對方的左手,葉仁沒想到這個娘們居然動手,當即就揮動右手大刀向前一送。 顏菸身子一斜,厚重的刀身從頭頂堪堪掠過,她左手陡然向上攥住葉仁手腕, 用力一擰的同時,修長的左腿迅速踢出,正中葉仁的小腿。 這一連串攻擊快如閃電,在老牛和其他的士兵看來,葉仁只不過是和顏菸有 了最低限度的接觸,手中刀就脫手掉落,然后莫名其妙地單膝下跪。 葉仁很快就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你……你怎么會這么快?」 「這個嘛,說了你也不懂?!诡佪翁ь^看了看天花板,話語中有一些得意。 你他媽不說我怎么會懂?葉仁心中無比憤懣的想,不過這次畢竟不是來打架 的,他靈機一動地緩和了語調,「抓獲的巫師都會關押起來,經過兩次審核才會 進行處置,你要是想為這老頭兒擔保,就先去報備吧。不然若是魏大將軍知道有 人無理取鬧……」 誰都知道慕容臬倫和魏華棟二人素來不對付,葉仁說到魏大將軍三個字 時語氣特別了些,也沒人覺得奇怪。 關押疑似巫師的地方顏菸也見過,葉仁說的程序也是真的,后面幾個士兵雖 然持刀戒備仿佛隨時會沖上來,卻并不被她放在眼里。自己也沒有證據證明老板 不是巫師,還不如讓他們先把人帶走,如果經過調查老板并不是巫師,他們自然 會放人。 見到她猶豫,葉仁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軍隊是紀律嚴明的地方,可不是能 打就有理的,再者,據說巫師的存在會讓部隊被邪惡氣息感染進而戰斗力大打折 扣,各朝代對邊陲地區都會有定期清巫運動。他就不信這娘們兒敢冒部隊之大不 韙妨礙公務?難不成她還能和顏鴻基大將軍有沾親帶故?天下姓顏的可多的是。 顏菸并未理睬葉仁,只是磚頭對老牛說:「老人家,你知道他們為什么來找 你嗎?」 「這個……」老??闯鲞@姑娘和葉仁他們不是一伙的,這才把剛才不敢說的 和盤托出:「昨天晚上幾個人赤手空拳地追著我家狗而來,其中帶頭那個因為左 臂被咬掉一大塊rou而提議搶劫來彌補損失……」 「老東西你胡說八……」葉仁一看到顏菸的犀利眼神,頓時閉嘴。 「我這里沒多少積蓄,他們很快就搜刮一空了。然后殺掉了我家的狗,剝皮 后揚長而去。他們現在來,分明是想要報復啊……」 顏菸當然相信這些兵油子干得出這種事,市井小人中流行打別人的狗燉湯, 聽說可以強身健體,但老百姓是不敢當著主人面行這種勾當的, 顏菸惡狠狠地瞪了葉仁以及他身后幾個士兵一眼,可老牛的一面之詞,只有 自己一個人愿意相信也是毫無意義。她和顏悅色地看著老板,「老人家你放心, 我會為你擔保的,他們要是沒有證據,一時半會還不敢傷害你,我現在就去?!?/br> 老牛是一個粗人,立即就要給顏菸下跪,看著他充滿感激的眼睛,她趕緊阻 止,「我會還你一個公道的?!?/br> 「我還是別辯駁了。先配合他們調查吧?!箍粗佪伪汲鲩T外在街上越來越 遠的身影,趙老牛心想。 葉仁終于松了一口氣,走近老板,然后…… 盧大布是穆司齡跟前紅人,昨天晚上帶著幾個人追趕一條肥狗,并且打賭說 可以徒手捕狗,沒想到失手被咬了一大口,葉仁去看望時,盧大布一直說著要砍 狗主人的頭來泄憤,葉仁靈機一動,就想到了個溜須拍馬之策。 拾起地上的大刀,猛地橫掃而過,血光輕灑,老牛猝不及防,遑論躲閃,一 顆頭顱沖天飛起,被離得最遠的王滿笑嘻嘻地接住。 「王滿,你說我為朋友出氣,是不是很爺們兒???」葉仁看著那個剛剛接住 人頭的兵,自鳴得意地明知故問。 王滿隨便在一邊找了一匹破布,胡亂把滴著鮮血的首級裹好,「那是自然, 盧大人可惜傷口感染不能親自來報仇雪恨,他知道了,一定會為葉大人的行為感 動的,」 「我就說女人都是用來日的吧,那個傻娘們果然輕而易舉就被騙走了,她的 腦子應該還沒有奶頭大——你們先走吧,我記得還有一個老太……老巫婆?!谷~ 仁示意王滿等人先走,然后微笑走向后廚。 ………… 入城后的軍營設置在衙門旁邊,幾棟并排的閑置空宅雖然顯得有一些擁擠, 但好在部隊并不會久留。 「什么?趙老牛?行,等葉仁他們回來,我會問他們要證據?!固劐X巖聽 了顏菸的話,一臉疑惑地回應著。 葉仁,太守并不熟悉,不過現在錢巖可以確定,這一定是個目無王法的人, 逮捕巫師也不跟自己商量?那可是一件大政績??!自己這小城衙門雖然只有幾十 個人,但錢老爺可不是好糊弄的。 不過……聽說葉仁的上級穆司齡是一個大人物,太守大人也不想做得太過分。 「那我就先走了?!诡佪问擒娙?,若非作為犯人,按理是不必對地方行政官 員行跪禮的,將手中擔保牘放在臺案上就轉身離去。 拿起擔保牘,錢巖若有所思。 監獄在衙門隔壁,葉仁他們應該會將趙老牛帶回來關押,果然,顏菸坐在監 獄門口等了一刻鐘,葉仁就帶著幾個士兵回來了,并沒有看見趙老?!?/br> 顏菸看他們就和路過一樣,沒有停留的意思,走上前去幸災樂禍,「我就說 你們沒證據吧,現在還不是灰溜溜地回來?」 葉仁沉默著,走到衙門口才放大嗓門答非所問,「你說什么?我們剛才發現 了一個巫師,他立馬就和一個巫婆施展起邪術試圖反抗,還好我們眼明手快,當 場就把兩個巫師梟首正法!當時的情況真是危險吶!」 顏菸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當看到王滿提著兩個滲血的包裹在空中挑釁般 晃了晃,頓時感覺猶如晴天霹靂?!改銈儭銈儾环智嗉t皂白就殺戮百姓!」 對她的指控,王滿顯然是不屑一顧,什么叫不分青紅皂白?殺掉趙老牛就是 他們的目的,證據和罪名并不重要。 穆司齡很是器重盧大布,只要能讓屬下出出氣,幾個老百姓的命算個屁?葉 仁當時隨便捏造個理由,穆大人就對這次行動首肯了。一個團制能改變什么?因 此葉仁現在是有恃無恐,「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又和你無冤無仇,有意見就去 找穆司齡大人報告!我們還要回去復命呢?!?/br> 「好,好……」顏菸咬緊牙齒,轉身向軍營奔去。 葉仁還以為她是真的去找穆司齡,按照穆大人的性子,說不定會直接給她一 刀,看她的姿色,也許會是先jian后殺?想到這里,他大搖大擺地走進衙門。 「錢太守嗎?我送來兩個巫師頭顱,趕緊給我登記造冊,我還得去向穆司齡 大人交差!」 ………… 次日上午,公決會舉行。最近有人被審判,那還是在去年。 幾個軍中將領聚集在城中廣場,涼臺上坐著兩個重鎧將軍,左側老的是慕容 臬倫,另一個中年人則是魏華棟。 本來一部軍有一個將軍才正常,但由于戰損,五萬人是由是個不完整編制的 旅組成,并不是一個常規部級軍團。 下面的幾人低眉順眼,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只在耳中聽著令兵不停遞上資 料地腳步聲、查閱時翻動紙張的聲音。 當把最后一份資料遞給旁邊的魏華棟時,慕容臬倫嘆了口氣,然后就是一聲 中氣十足的大喝:「穆司齡!」 雖然被叫了很多次,但這次穆司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許久才走出隊列, 「有!」 「你看看這些,你的屬下居然濫殺無辜,還打著你的旗號,我該不該治你個 統兵松懈之罪?!」慕容臬倫一把將十幾張紙拋到穆司齡面前。這些都是證明趙 老牛并非巫師的證據,是公孫煒桓連夜收集的, 看了看這些紙上的內容,穆司齡頓時無話可說,「末將管束不嚴,給將軍丟 臉了?!拐f著猛然跪下,「悉聽處置!」 他認罪態度好,內心卻在痛斥葉仁那家伙愚蠢,做事拖泥帶水,居然讓公孫 煒桓知道了這件事,為了兩個賤民而連累自己受此責難!想想就不值! 魏華棟卻是輕輕放下手里資料,笑而不語,他一向了解洪老頭,別看吼聲像 要吃人一樣,最后穆司齡必定不會受到什么大處分。 慕容臬倫看著低頭靜跪的穆司齡,雖然表情不怒自威,但心里的糾結只有他 自己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自己的親信,打仗很有一套,雖然戾氣有些大,但多磨 練也許就好了。 想了沒多久,慕容臬倫對右手邊的令兵揮揮手,那令兵得令下去,很快,十 幾個執槊士兵把那天葉仁為首的幾個兵給捆縛著拖了過來,像死狗一樣丟到廣場 上。 看著這些曾經的戰友,尤其是他們手上的大槊,槊刃上反射著點點寒光,葉 仁心里是驚懼無比,軍中律法與民間不同,處死刑者便是把人捆起來,周邊二到 八人持槊將其活生生捅死,捅的次數也有規定,依照軍階高低分別是一千下、六 百下、三百下、一百下。(將軍以上的另當別論。) 現在,葉仁想起了自己那白發蒼蒼的老母親、剛剛嫁人的jiejie、總是惹母親 生氣的弟弟……他只能祈禱,祈禱穆大人能夠救自己一命,說到底自己只不過是 殺了兩個愚夫愚婦而已,就因為自己倒霉,遇到了個和公孫煒桓私交甚好的娘們 …… 慕容臬倫朗聲宣布處罰,「葉仁等六人,戕害無辜已是死罪,還借巫蠱虛辭 掩人耳目,罪加一等,立即處槊斃刑!乙字旅步校統穆司齡,治兵不嚴,對此次 慘案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罰俸六個月?!?/br> 葉仁想大叫冤枉,可有誰會相信自己呢?只能寄希望于穆司齡為自己求情了。 畢竟葉仁雖然沒有盧大布那么老的資歷,好歹也是并肩作戰了幾個月的。 穆司齡抬頭,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宣告了葉仁的死刑,「末將知罪,愿 聽從一切判罰。今后一定好好帶兵,痛改前非,以不忘今日之失!」 慕容臬倫點點頭,然后對旁邊的魏華棟詢問意見,「魏將軍,以為如此處分 可還公允?」 「哈哈哈,此判決英明神武,不愧是洪將軍之鐵面無私,當然是公允得不得 了的?!?/br> 慕容臬倫老臉一沉,也沒時間和這廝打哈哈,對身邊的令兵一擺手,那令兵 隨即從一個箱子里掏出一根長條鐵片,其兩端都是三角形,兩面各畫有一個圓圈, 圈中寫著一個大大的死字。 令兵把鐵片用力擲到廣場的石地板上?!感行?!」 盧大布雖未參與殺人,可尋釁滋事的罪名是跑不掉了。慕容臬倫也沒理由庇 護他,于是又不耐煩地宣布,「盧大布雖有傷在身,然純屬咎由自取,不容姑息, 把他拖上來,重杖三十!」 盧大布被帶到葉仁幾人旁邊時面無表情,他看了看已經意識模糊的葉仁,眼 中只有厭惡,自己那句話只不過是隨便說來發泄,沒想到居然會莫名其妙讓別人 誤解,弄得自己被拖累。 他跪下之后,很快有一個士兵拿著一根碗口粗的木棒過來,吐了口唾沫,然 后猛地打向盧大布后背。 盧大布只是隨著木棒起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