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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地說,他是五年前的你。那時你的名字叫齊湉……”皇帝的聲音比往常低沉一些,娓娓地把當年的事情向吳桑道出。那二十日的侍寢,讓吳??謶值慕塘暫退?,奉寧和小桃的死以及齊湉在母親死后的出逃、追捕和皇帝后來對將軍府的鐵血手腕?;实鄱疾淮蛩汶[瞞,只一五一十地陳述。皇帝覺得這就是懲罰,他當初用了那么多的手段和心思企圖不讓吳桑知道的舊事,如今卻要自己親口坦言這一切。那些親手制造的荒唐和殘酷,即使披著愛人的外衣,也掩不住給吳桑帶來千瘡百孔的傷害。皇帝甚至覺得宋恕說得是對的,他實在是沒有資格,沒有臉面要求吳桑再留下來。吳桑突然彎腰抱住了頭,似乎在承受某種疼痛,身體微微弓起。皇帝一直在觀察吳桑的反應,一看他的動作,就急切地上前抓住吳桑的手,道:“怎么?不舒服?”吳桑手一縮,低著頭,只情緒淡淡,道:“沒事,陛下繼續吧?!?/br>皇帝被吳桑躲避的動作刺得一痛,心中騰起一股想要抱人的沖動,卻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只接著道:“朕說完了?!?/br>“陛下當日寧可被臣誤解也不說,為何今日又說了?”吳桑聲音異常平靜,皇帝聽不出絲毫情緒的波動。皇帝苦笑,坦言:“你師兄已經調查了當年的事,又以此要挾朕,與其讓他告訴你,不如朕自己來說。何況——”皇帝聲音一頓,緩緩道:“你不知道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多么磨心,如袍衣相制,竊金藏贓,惶惶不可終日?!?/br>吳桑抱著頭的手已經放下,皂色長袍襯得身體一如當年青竹般的修長,只是如今脫了青澀,多了內斂的儒雅。一霎間看得皇帝有些恍惚,陷入回憶,道:“你那時不愛笑,也不肯與人講話,一人一坐就是大半****是不受寵的妾室,你又將你meimei的死攬在自己身上,你在將軍府過得并不好。后來入宮,朕對你也不好,總愛折辱你,連你覺得唯一對你好的奉寧都被朕杖斃?!?/br>皇帝覺得喉嚨澀得厲害,閉眼逼著自己承認,艱難開口,道:“你那時是恨朕的。你在大風崖上立下重誓,來生來世絕不與我……相見。因為你的母親……其實是因為……”盡管下定決定今日要和盤托出一切的,可是講到齊母的死因時,他不是不愿講,只是怎么都開不了這個口。“我娘是為了助我逃出皇宮而自盡的?!?/br>吳桑的聲音在皇帝耳邊響起,如平地驚雷,一個激靈,一盆帶著冰渣子的水兜頭兜腦淋下來。最害怕的事情已經發生,皇帝嘴巴張了張,終究失去追問的勇氣,只默默注視著頎長美好的身影。吳?;厣?,溫煦柔和的面容,此刻冷如霜,冰如雪,偏又是耀眼奪目得緊,道:“陛下怎么不說說奉寧被杖斃時,我在為陛下做什么,怎么不說說我是如何借著母親的死逃出將軍府的!”帝王的威重沉肅已經消失殆盡,心中某塊一直存在的不安迅速擴大蔓延至全身。這種不安讓他無法思考,讓他急切地想要抓住些東西。“吳?!?/br>“不要叫我吳桑,我是齊湉!”吳桑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厲,又一字一頓地重復道:“被你逼著跳崖的齊湉?!?/br>體內的五臟六腑都在涌動,一股難以忍受的氣息沖上喉頭,皇帝不得不抓著案幾緩了緩。心中不是沒有私心的。陳述時,對當年的傷害雖然不輕描淡寫,也絕不著重突出。依他對吳桑的了解,自己用懺悔心坦言認錯,甚至道出宋恕都不知道的舊事,吳??赡芤粫r無法接受,只要自己持之以恒,不無打動他的可能。只要有可能就會有希望。但是那樣的可能是對吳桑,而不是對齊湉。“再給朕一個機會,朕保證,絕對不會再犯!”皇帝凄惶、急切地保證,這樣的保證脫口而出,一如求生的本能。吳桑下巴微抬,譏誚的神情浮上臉龐,道:“陛下,如果僅僅是聽你的陳述,也許我會原諒你?!?/br>皇帝看著吳桑,一動不動,仿佛是等待聆聽事關生死的判決,生怕自己會錯過一個字,逃過一線生機。“可是聽別人講述一個故事,與自己親身經歷是不同的?!眳巧Q壑欣涿㈤W爍,道:“我不會原諒你。在被你那樣對待之后,我竟然還會想要來考進士,還與你共處一室,我感到羞恥?!?/br>“朕的確做錯了很多事情,讓你憑白受了很多傷害,但是你該知道朕對你的情意,這段時日,你應該可以感覺到……”皇帝小聲辯解,受傷的語氣無法掩飾,如果仔細分辨,還可以聽出夾雜著脆弱。不要這樣否認我對你的愛,不要把那些我眼中美好得如同幻境一般的日子當做羞恥……“抵不過!”吳桑打斷,泠然道:“你的愛抵不過我母親和奉寧的死,抹不去我那些痛苦的記憶。你只說我害怕水刑,卻不知道我當時恐懼到如果你殺了我,我都會感激你的地步?!?/br>吳桑面容冷漠,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絲毫顧及皇帝的情緒,甚至帶上了惡意的傷害。這就是齊湉。一次中的,百次不容的齊湉,齊湉有多恨他,他是知道的。皇帝心中一股絕望漫起,無孔不入地攫取住他,心頭只剩冰涼一片。吳桑說完就往房外走去,皇帝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前面的人突然跳了起來,仿佛被熱水燙到一般。皇帝僵在了原地。吳桑掃了一眼自己的衣角,似乎有些厭惡,轉頭走去。皇帝看著離去的身影,想起吳桑避如蛇蝎的動作,心中那股恨不得把人禁錮的占有又熟悉地回來了,那屬于帝王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息抑制不住的散發開來。皇帝快速疾走幾步,把人緊緊摟在懷里。吳桑掙扎不開,只冷著聲音,道:“放開我!”“不放!”齊湉在皇帝的懷里費力的轉身,一回頭猛然給了皇帝一個巴掌。齊湉的力氣本來不大,不過這一掌帶著怒氣,力道也是不輕。皇帝頭一偏,似乎清醒了一些,看向齊湉的目光深情帶著執拗,哀傷帶著絕望,如同頻臨死亡的獸類,帶著無限的留戀和不舍。“齊湉,你把你當初受得苦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