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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俱是玲瓏剔透。這玉晶盤是千涂國所貢,本有一雙,先帝時曾有一次用在寢宮里,一名宮人只道有冰無盤,怕濕了地面,急忙過來收拾,卻不慎將其中一只玉盤打碎了。南軒將蘇清雪的外袍放在一旁,去解他發髻,有意無意的撥弄他貼身的云素短襯袍。忽然一眼看到那襯袍角上染了幾滴鮮血,那絲袍潔白如雪,染了血滴,明明是猙獰,卻又帶著說不出的艷麗鮮明。南軒看著那血,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停了半晌,只輕輕的將紫琉璃帳放了下來,緩緩步出寢宮去。小九一直在延清室外候著,聽見蘇清雪餓了的話,見南軒出來,便問道:“陛下,雪公子的膳點,要選哪幾樣?”一邊從小內侍手中取過早膳單子呈給南軒。蘇清雪在宮里時,日日的膳食點心且不論,便是用什么盤碟碗筷,也都是南軒親自選定的。南軒此時心中煩悶,只揮了揮手道:“叫人揀他素日愛吃的隨意做幾樣便是?!毙【挪桓叶嗾f,應了一聲“是”,便選了幾樣菜點名目,交給小內侍送到御膳房里吩咐照做,仍是垂手侍立在一旁。南軒停了一會兒,看了他一眼,道:“陪朕四處走走?!毙【畔肫鹕洗卧诟嗜獙m時,陛下也是命自己陪著“隨意走走”,卻將自己三魂六魄嚇去一多半。心里不由打了個突,卻只得跟過去隨侍。南軒沿著五色砌石甬道一路緩緩走去,卻始終不發一語。小九也不敢多話,低頭行了一路,抬眼看看前面,已是將到石渠閣了。卻聽南軒和善的問道:“小九,你跟我多久了?!毙【琶κ樟诵乃?,答道:“臣奴自八歲進宮,十一歲時便貼身侍侯陛下,到如今已經十三年了?!蹦宪廃c了點頭,道:“這十年來,巴結討好你的人,該是不少罷?!毙【判睦镆惑@,卻不害怕,低著頭答道:“臣奴一心侍奉陛下,錯處有過許多,可從不敢有背主作竊之心?!?/br>南軒不答,淡淡道:“后來清雪進宮做伴讀,你卻同他很是要好?!毙【诺溃骸笆?。雪公子性子冷淡,面上看來,似是別人不如待臣奴親善;可臣奴不知給那些人戳過多少次脊梁骨,雪公子卻從不屑做這等偷偷摸摸的事。他心地也好?!蹦宪幍溃骸澳阍踔牡睾??!毕肫鹉撬嘏凵系难蝸?。小九道:“那已是七八年前之事,一日大雨過后,雪公子在樹底的草叢里揀了一只小小的乳燕兒,當時依臣奴說,那燕子多半是養不活的,便要將它扔了。雪公子卻不肯,將它拿回去喂了十幾日,直到它自己能飛才放生了。之后好些天都有許多燕子在雪公子的住處外鳴叫作謝?!蹦宪幭肫疬@事自己也是見過的,頓了一頓,微嘆道:“他如今卻同從前不大一樣了?!毙【诺拖铝祟^思忖半晌,大著膽子道:“雪公子縱是性情變了一些,對陛下的心意卻是從未變過一分一毫的?!?/br>南軒不語,良久吁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厝チT?!眱扇艘咽浅鰜泶蟀雮€時辰。南軒回了清涼殿時,恰好看見兩名內侍抬了描金小幾,正撤下殘菜來,見了南軒,急忙跪下行禮。南軒粗粗掃了一眼那幾上,每樣菜肴都似是只略略動了動,不由心中歉疚,問道:“蘇侯爺說什么了?不合口味么?”那內侍伏在地上,答道:“回稟陛下,蘇侯爺還未醒,是臣奴等來得早了?!蹦宪幏畔滦膩?,細看了看那六道菜肴細點,道:“將荔枝白腰子、奶房玉蕊羹、蜜餞捶藕這三樣撤下去,只換一道皂角鋌子上來。菜冷了便重做,蘇侯爺說出一句‘不好’來,御膳房那些人也不用活了?!眱擅麅仁堂Σ坏拇饝?。南軒不再理會別人,便要去延清室中看蘇清雪睡得怎樣,忽有一名內侍從正殿過來,稟道:“陛下,韓肖韓大人求見,正在清涼殿前殿候著?!蹦宪庮D住腳步,想了一想,吩咐小九好生照料著蘇清雪,自往前面正殿去了。南軒在正殿座上坐下,韓肖見禮畢了,便向南軒回稟如何誘開城門、如何直入宮門控住北軍、如何擒住謝秋重,又將蘇清雪計殺了八名北軍校尉之事轉述了一番。這些事情南軒昨夜便早已知道,此時卻也禁不住喜歡,著實獎慰了韓肖幾句。又笑問:“那謝百同擒住了么?”韓肖面現難色,跪下道:“微臣無能,請陛下恕罪?!蹦宪幇櫫税櫭?,道:“他怎樣逃出去的?”韓肖磕了一個頭,毫不懼怕的道:“微臣不知?!蹦宪幍骈_眉頭,聲音卻沉了下去,道:“他走脫倒也罷了,你竟不知他是如何逃脫的?”韓肖道:“是微臣的失職。但微臣細細問過屬下之人,當時蘇侯爺已帶人將他擒住,卻將手下之人全遣走了。此后謝百同便不知去向,官道上的守衛之人卻曾見陛下的御馬浮云過去?!蹦宪庮D了一頓,似是未料想到此事,隨即淡淡說道:“知道了,你退下罷?!表n肖遵命行禮退下。韓肖剛剛離了清涼殿,南軒便沉下了臉,仍是坐在原處,狠狠咬著牙思量了一會兒,便氣沖沖的起身往延清室去。小九正在門前守著,見南軒過來,忙道:“陛下,雪公子還未睡醒,適才……”說了一半才見南軒滿臉怒色,嚇得不敢再多言語。南軒帶著怒氣道:“待他醒了,派人回稟一聲?!闭f完便去了。蘇清雪說是只睡一會兒,漸漸的日頭西斜,卻只是睡著,外面候著的菜肴已是重做了六回。南軒在偏殿來來回回的踱步,好不容易等宮人回稟說蘇侯爺醒了,便大步邁進延清室去,見蘇清雪剛睡醒不久,只著了那素白襯袍,倚在床頭啜著雙花荷葉露。張口便問道:“謝百同是你放走的?”蘇清雪將手中的茶鐘放下,抬頭道:“是我。怎么?”南軒氣道:“怎么?我辛苦等到謝百同回京這才動手,你卻一抬手便將他放走了!你不是別人,知道區區一個謝秋重我還未看在眼里,忍他到如今是為了什么?你還問怎么?”蘇清雪看他當真動了氣,立起身來,柔聲道:“他同我談過一些軍前之事,軍中一時少不得這人,扣住他只怕軍心不穩,于大局不利。如今作個人情放他走了,也沒什么不妥?!蹦宪幣溃骸白匀粵]什么不妥!好人你做了,人情你送了,事事想得周全萬分,還有什么不妥的?謝百同在軍中實與大將軍無異,我自然是半點也不知道,虧你好心提點!”蘇清雪驚得抬起了頭來看他,半晌肩頭微微一抖,左足向后輕輕退了一步,似是不信南軒竟會說出這話來。停了一停,微顫著低頭道:“微臣知罪,請陛下降罪責罰便是?!蹦宪幵捯怀隹诒汶[隱覺得不該,聽他如此說話,心中愈覺后悔。緩了口氣,低道:“清雪……”上前握住他右手。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