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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這幢老宅里五世同堂,那該是多熱鬧的景象??!“悟醒塵附和:“真是個大家族?!?/br>女孩兒點著頭,有些激動地抬起雙手,緊靠在胸前,十指緊扣,繼續道:“你不覺得很神奇嗎?人的前世今生。這里超過一半的人都看過滕譽在克維里阿號上反復畫的天使與惡魔的纏斗,他們也見證了從滕家老房子的儲藏室里找到了那幅蒙塵的畫作,那和滕譽從孩童時代就開始描繪的畫作一模一樣的畫啊,天使和惡魔,多么古老,多么經典的主題,但又是多么新穎,多么獨一無二的筆觸和表現力。也有從別的漂流飛船上來的人知道了這個故事后懷疑滕譽是不是從長輩那里聽說過這樣一幅畫,是不是有人曾向他展示過什么小樣,但是只要他見過滕譽的畫和那后來發現的畫作,他就會收回前言了,’聽說‘,‘模仿’絕不可能造就那樣的巧合。“悟先生,前世是存在的?!?/br>女孩兒打了個哆嗦,閉上眼睛,聲音顫抖了起來:“總有一天人們會夢見自己的前世,遠古的靈魂會在新時代的rou體里蘇醒過來的?!?/br>悟醒塵發現周圍的人都擺出和擦地女孩兒一樣的手勢,人們都穿著白色的上裝,下裝,悟醒塵看看自己的白衣服黑褲子,說:“這身衣服好像不太合體?!?/br>女孩兒看看他,笑了,說:“不要緊,在這兒,一切制式才是不合體的?!?/br>悟醒塵又看了看周圍穿著相似的白衣裝的人們,他們光著的腳丫子踏過了青草地,走過黑土泥濘的花田,越來越靠近花房。所有人都靜默,女孩兒也沉默了。當人流來到花房前時,大家有序地放緩了腳步,有序地后退,有序地排成一列。擦地女孩兒排去了悟醒塵身前,又開腔了:“所有發生過的事情將會再次發生,所有體驗過的經歷將會再次體驗,生命是不息的,生命是不止的,生命也是循環往復的?!?/br>滕榮就站在花房門口,每個走進花房的人都要在那門口停上三四秒,有的人會拍一拍滕榮,有的人和他握一握手。沒有人說話。到了悟醒塵走到滕榮跟前了,他和滕榮握手,抱歉道:“真的很遺憾,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彼皖^在自己身上一比劃,“不好意思,這身衣服……”他笑了笑,滕榮也笑,客氣地說道:“不要緊的,在這兒,一切制式才是不合體的?!?/br>兩人松開了手,悟醒塵前腳進了花房,如意齋的聲音就在他身后響了起來,他硬邦邦,冷冰冰地問道:“X12在里面嗎?”悟醒塵趕忙把手伸進褲子口袋,牢牢握住褲兜里的放大鏡,手心里涔涔出汗,那種反胃的感覺又涌上來了。他繼續往前走,隊伍行進的速度很慢,人們走到花房中間一片郁金香花田里擺放著的一具棺木附近時都會默契地低下頭,都會看一眼那棺木,有的抹抹眼角,有的掉下眼淚,有的伸出手往棺木里放上三秒,接著人們就會站到花房一角,低下頭,雙手十指依舊緊扣,依舊默默無言?;ǚ坷镎姘察o。悟醒塵能清楚地聽到滕榮和如意齋的對話。滕榮說:“是的,就在滕譽身邊陪著他?!?/br>如意齋問:“這里掛的這些畫都是滕譽來到地球后畫的?”滕榮說:“一些是在飛船上畫的,一些是來到地球后畫的?!?/br>悟醒塵環視四周,花房里確實掛了不少畫,有六幅從內容到尺寸都和X12一模一樣;有一幅畫著一個躺在桌上的嬰兒,一頭??吭谀亲肋?;有一幅畫著一個殘破的盤旋向上的高塔;有一幅畫著一個騎在木桶上的教士,教士舉著長長的號角,教士附近有一頂帳篷,那里頭另一個教士和一個修女在飲酒;有一幅畫上分別繪有五個圓盤,畫面正中央一個,四角各一個,正中央的圓盤最大,里頭分隔出了七個部分,每個部分都涂上了棕色,那四角的圓盤里涂滿了白色;有一幅畫著一個男人扭曲的臉,鼻子是歪的,眼睛只有一只,粉色的嘴巴在融化;有一幅畫里一個女人左右兩邊臉頰錯了;有一幅全是竹子的水墨畫;還有一幅主題也是米迦勒和魔鬼戰斗的鉛筆稿,那里面的米迦勒有一對蝙蝠翅膀和一只機械的手臂,米迦勒的腦袋重重地低垂著。如意齋問:“你也認為他的前世是一個畫家嗎?那這個畫家的風格也未免太多變了吧?”他又問:“滕譽從哪里臨摹的這些畫?”滕榮說:“這里的所有畫都不是臨摹的,這里的很多人都能證明,滕譽常常提筆就畫?!?/br>如意齋問道:“你聽說過博斯這個名字嗎?”滕榮說:“滕譽常常提起這個名字,他認為他的靈魂曾經叫這個名字,可是……”滕榮頓了下,又問,“這個叫博斯的畫家真的存在嗎?您知道他嗎?”如意齋說:“X12完成于1620年,但是博斯早在1516年就過世了,先不說X12和博斯在風格上的差距,假設滕譽是博斯投胎,他怎么可能畫出博斯死后才出現的畫?”如意齋又說:“博斯還會畫抽象畫,水墨畫?”滕榮說:“rou體不過是容器,在未遇到靈魂之前,這容器是永暗的,是暗夜,而靈魂就像螢火蟲,它會飛進任何暗夜里。一個夜晚,你會看到許許多多的螢火蟲?!?/br>如意齋哈哈大笑,兩人再沒說話,悟醒塵已經靠近那郁金香花田里的棺木了,他稍一抬頭,便看到了里頭躺著的滕譽。滕譽一席棉布白裝,神色平靜,皮膚發青,雙手搭在小腹上,右手手腕上扣著的手環發黑,一卷油畫挨著他的臂膀。那棺木和滕譽身體的空隙里還擺了些畫筆,油畫顏料。悟醒塵走到了棺木邊,正低頭悼念,如意齋的聲音幽幽然飄了過來,就落在他身邊,如意齋問道:“你的身體里究竟住著幾只螢火蟲?博斯?彼得?畢加索?你真的是滕譽嗎?”他問道:“警務處靠什么核實這個死者的身份?”悟醒塵小聲說:“新聞里都說了?!?/br>悟醒塵還說:“視頻里也拍攝到了,手環可以證明他的身份?!?/br>“但是當時手環已經是從他身上脫落的狀態,”如意齋抓起悟醒塵的手,摸著他的手環,挑著眉毛對他道,“假如在一間房間里,地上躺著一個死人,你的手環掉在這個死人身邊,而你不在那房間里,警務處發現了死者后會怎么核實他的身份?他會成為誰?”悟醒塵說:“這些都是警務處信息采集科的工作?!彼?,“新聞里已經說明了案件的經過,辦案的經過,案件的最終結果?!?/br>如意齋輕笑:“對,還有破案時間,你們的新聞不都是這一套嗎?”悟醒塵抽出手,握緊褲子里的放大鏡。如意齋還笑著,道:“別緊張,是你的就是你的?!?/br>悟醒塵說:“是博物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