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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不是如此。他會溫順而猶疑,他會縮成一團,卻任自己擺布:這樣子只有我見過。段山柔的呼吸沉重。那個在家家酒里朝他走來的,虎頭虎腦,黑背小狗一樣的Ω,在誕育他們的孩子。二人的父母不久便趕到了。段山柔腳下生根,顯出不正常的鎮定。他是主心骨,所有的擔憂由他來安撫。他握住長輩的肩膀,神色如常。其實如不如常,或許兩個小時后,喊出他名字的護士知道。段山柔向前趔趄了一步,腿腳猛地失力,跪在了地上。他極慌亂,站起來的姿勢顯得滑稽,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是我,我是段山柔……”這位男護士忍俊不禁:“恭喜,一切順利,”他扶住了又要跌坐下去的段山柔:“嬰兒在觀察室,龍先生眼下在特護病房里休息?!?/br>護士指了指一旁的通道:“按理說,是不能放家屬進去的,只是他的麻醉退得太快,情緒還不穩定,”護士的眼神在笑:“他一直在叫你……”段山柔的謝字說了一半,人已經沒影了。龍景聽得見段山柔的腳步聲。特護病房的儀器單調地運轉,指數在跳動。他倚靠在白色的病床里,手臂上插著針管,渾身泛著疲軟的紅色。他聽得出段山柔扶著墻過來,手指擦過粗糙的墻壁。他可以聞到他的氣味,幽微的,暗啞的氣味,甚至還有一些曖昧的威壓。龍景沒有意識到自己抬高了脖頸。他看見他的鼻子尖,從病房的轉角處出現了。再是他的手指,他的眼睫。雖然段山柔的形象此刻確實有可指摘。衣冠不整,褲腿上落灰,見臟了。龍景想要笑:他一定是在哪里嚇得跪倒了。丟人啊,段山柔!于是他開口,他要取笑這個狼狽不堪的、向他奔來的α。用他一慣的方式,他要挑起眉毛。然而他的眼淚并不這么想。他的喉嚨極干澀,急劇地收緊起來。這眼淚兜了太久,如今終于能灼熱而痛快地滾落下來了。他的嘴唇張開,眼淚落在其中,將話音沖得輕而綿軟,軟得足以讓他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期待。“山柔,山柔……”二十九龍井段山柔的荷爾蒙隨著龍景的話音洶涌而出。α的氣味,編織成為鎮痛的棉被。他坐在床邊,俯下身去:“我在,好寶貝,我在……”龍景的眼神因淚水而顯得閃爍。他的眉心顫動,接著抬起一邊的手臂,輕輕地將段山柔的脖子壓低下來。這是段山柔平生第一次看見龍景如此不加掩飾地,盡情地嚎啕。他的臉埋進段山柔的肩頭,聲音低沉而濕潤:“你終于來了……”段山柔的體溫,漸漸地覆蓋了他的知覺,令他失去了一切防線,只是固執地呼喚眼前人的名字。但是名字是遠不足夠的。龍景的眼睛通紅著,在喘息的間隙,略微地抬起臉,吻住了段山柔。尋常,又不尋常。段山柔的回吻很輕,愈是吻,愈是慢慢地親到臉頰上去,將他的眼淚吻凈。段山柔的面色回潮,他是被喜悅浸潤的,他抵著龍景的額頭,是孩提時候的語氣:“龍景爸爸,為什么哭了呀?”龍景仰著臉,嘴唇飽滿而緋紅。他抬眼望向段山柔,望向他的青梅竹馬,他的丈夫。他與段山柔的時間,在此刻顯得尤為曼妙。龍景的手指撫摸過段山柔的嘴唇,千百次地呼喚過他、吻過他的嘴唇。一切如同回到情愫的起始。“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山柔mama……”——龍景的氣聲平息,卻不松手,只是在段山柔的肩頭呼吸。男性Ω的孩子,向來要去觀察室。又是早產,更需特殊護理。“我想看看他……他太小了??薜穆曇?,也很小……”他竭力地回憶,通紅的一團,與他相連著,驚鴻一瞥。段山柔的胸膛貼近龍景,氣味變得平緩而溫暖:“龍景曾經也是那么小一個,是不是?”龍景聲音漸漸帶笑:“我比他大得多,我出生的時候……”段山柔假裝認真地思考起來:“要讓他像你一樣地,好好地長大,那么就叫他……小胖?”他的下巴蹭過龍景的脖子:“好不好?”龍景的拳頭松松軟軟,捶向段山柔的肩胛,破涕為笑了:“不行!”段山柔靈感頻出:“好,不叫小胖,那叫鐵觀音,或者碧螺春……”龍景萬沒料到,他笑得過于用力,腹部疼痛發作,只好一口咬上了段山柔的肩膀。龍景轉入單人病房后,他的mama最先向龍景提供了這個嬰兒的真實訊息。此前段山柔曾去看過,由于不能拍照,只是狂喜地向他:“像你,也像我……”龍景尚處觀察期,是還不能隨意走動的。他聽著這句廢話,向段山柔的腦袋一彈指,也笑起來:“白癡!”“小時候好看,長大了也難講,”龍景的mama轉過身,仔細端詳起段山柔的眉眼:“要說像,是有些像小段的……”段山柔害羞,勺子伸向龍景:“還小,看不出來的?!?/br>龍景不由得和母親爭辯幾句:“段山柔還不夠好看?”他這話音落地,猛地回味過來,才知失言,趕緊一口含住了飯勺,不再看段山柔了。三十、窗外龍景在兩天后,接過了護士手中的襁褓。“長得很白,剛剛睜開眼睛,這個孩子一定喜歡笑的……”皮膚細嫩,過于薄,透出血rou和筋脈的顏色。既是他的血rou,也是龍景和段山柔的血rou。雖然小,卻能看出他的眼睛圓。嘴巴張開,沒有發出什么聲音,只是嬌里嬌氣地咧著,嘴角邊的兩團rou,隨之軟而圓地鼓起來。他不會說話,龍景看著他,竟然也忘了怎么說。他預想了許多次這個孩子的樣貌,卻都不如他懷抱中的如此符合自己心意。段山柔倒沒有手足無措。他的興致極高昂,他伸一根手指,繞到孩子的眼前,慢慢地打圈兒,逗他:“噢、噢……”這個孩子在龍景的懷中,隨著段山柔的聲音,左右地扭動起來,是作為小小的回應。龍景抬起頭,他的眉毛生動地抬起來,剛想要笑,卻又百感交集,半晌才說出話來:“他、他在沖我笑……”段山柔直起身,將龍景輕輕地一摟:“是沖你笑,笑你怎么還不給他取一個名字呀?”龍景在護士面前,通紅著臉,向段山柔湊近了:“……叫什么好?他會不會不喜歡?山柔,你覺得……”段山柔看向窗外,這位取名圣手,終于不負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