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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平時一樣,坐在挨窗戶的那一排座位上, 低著頭,認認真真地看書,似乎已經把出柜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后。 任霧提著的心慢慢落回原處。她放輕了腳步,走到喬之陽座位前,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喬之陽驟然抬起臉來,嚇了她一大跳。 原本長相清秀、皮膚偏白的喬之陽完全變了一個樣子,滿臉紅腫未褪,湊近一些還能看到上面的掌印。 母親的突然出現,讓喬之陽原本飄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踏實下來。他想要咧開嘴對眼眶泛紅的母親笑笑,卻扯到了口腔內的破損傷口,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把書放回去吧?!比戊F輕聲說道。 喬之陽點點頭,快速把書放回原處,和母親并肩走著。 在圖書館一樓的門口處,一個保安冷不丁喊住了任霧:“妹子,你過來一下?!?/br> 任霧走近他,這個約摸五十來歲、頭發斑白的老大哥壓低了嗓子:“妹子,我在這里呆了五六年,你那孩子也算是在我眼皮底子下長大的,平時來這里學習再認真不過了,是個好孩子。聽老哥一聲勸,孩子都這么大了,啥都懂了,有什么事你就好好跟他說說就行。你瞧你把孩子給教訓成什么樣子了,我看著都心疼得很?!?/br> 任霧沒想到會招來保安大哥的好心勸說,她忙應下來:“老哥說得對,這回是我家那口子沖動了,以后我們準保好好跟孩子說話,不動手?!?/br> 走出市圖書館,喬之陽疑惑地問:“媽,大叔找你干什么?” “他關心你呢,讓我和你爸以后好好跟你說話,別沖動?!比戊F邊說話邊招手喚來一輛出租車。 不多時,出租車停在了小區門口。下車之后,任霧卻沒有帶兒子回家,反而往對面的賓館走去。 “這幾天你就在賓館里住著,你爸現在還在氣頭上,不單生你的氣,也在怨我。你回去見到他那張冷臉,心里也不好受,還不如在外頭安安心心地待上幾天?!比戊F給他開了一間單人房,拿了卡乘電梯上去。 任霧猶豫過,是讓兒子回到暫不平靜的家中,還是去兒子的爺爺奶奶或是外公外婆家。當見到兒子臉上傷痕的那一刻,她心里立即做好了決定。 家里、長輩家,都不適合。還不如就在小區外的賓館里住著,她也能不時過去看看孩子,帶他出去吃飯,撫慰一下他的情緒。 單人房的條件還不錯,面積挺大的,衛生也搞得干干凈凈。任霧煮了一壺熱水,把馬桶和洗手池都燙了一遍,才坐在兒子身邊,從包里拿出紅花油幫他涂抹。 “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喬之陽不敢抬頭看母親,猶豫地開了口。 其實,他早就無數次猜測,母親為什么會突然給他上生理健康課,還把同性戀相關的內容說得特別詳細。 母親早就發現他喜歡同性。 這一個想法在他腦中盤旋已久,讓他時而對未來充滿希望——他的母親是支持他的,時而又讓他充滿了負罪感——母親是不是忍著心痛和失望把這些內容整理出來的,她用了多少時間來說服她自己去接受這樣的兒子? “嗯,是啊?!比戊F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那你當場發現的時候,為什么不像爸一樣,罵我、打我、把我趕出去?”喬之陽眼里噙著淚問道。他再聰明,在堅強,也不過是個未成年少年。今天經歷的一切,早就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圍。在外面還能強撐著,在母親面前,在安全的空間內,他的委屈和難過被放大了無數倍。 “因為你媽平時看的書又多又雜,對這方面有一定的了解?!比戊F說道,“別怪你爸,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他的教學和家庭上,在一些方面的知識更新上,他稍微落后一點?!?/br> 任霧攬住兒子肩頭,“不過你要確定,你爸和我一樣,都非常非常愛你。不是因為你的成績,也不是因為你是個不需父母cao心的孩子,只是因為你是我們的兒子,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br> 喬之陽嘴巴緊緊抿著,右手重重拭去眼淚。 “都給彼此一點時間,好不好?”任霧提議,“就像你當初接受自己的性向需要一個過程,你爸爸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這個現實?!?/br> 喬之陽點點頭。 任霧又陪兒子好一會,給他點了外賣,看他吃完才離開賓館回家。 這時天都黑了。 鑰匙在鎖孔內旋轉,咔嚓一聲,門鎖打開。 任霧打開門,入眼是一片黑暗和冷寂。 一點兒家的溫暖和安定感都沒有。 任霧按下燈的開關,一屋的黑暗被光亮代替。 她換了鞋,徑直走向臥室。 床上的人早已經醒了,只是不愿意睜眼,不想面對這個隱瞞自己的枕邊人,也不想面對兒子性向的一切事情。 “起來吃飯吧,我知道你醒了?!比戊F把燈打開。 喬承博立即把被子蓋過頭,消極應對。 “你怨我沒有把兒子的事情告訴你?!比戊F眉眼低垂,“我承認這傷害到你,但是我不得不這樣做?!?/br> “不得不這樣做?”喬承博一把掀開被子,氣憤地坐起來,“我是他親爸,他的事情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任霧直直看過去,絲毫不畏懼他周身的怒氣,“告訴你又怎樣?讓你像今天一樣罵他打他趕他出去?” 喬承博恨恨地說道:“他這么不知廉恥,我教訓他有什么不對?我罵他打他趕他走都是為了他好,讓他知道他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行,現在不就如你所愿了嗎?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孩子也被趕出去了?!比戊F冷冷地看了丈夫一眼,轉身離開。 妻子的話就像一根針,刺得喬承博心里一痛。 * 喬承博最近情緒不大好,以往臉上雖然總是面無表情,但那不過是他習慣性面癱式地板著,現在倒換了一副模樣,嘴角兩邊苦惱地耷拉著,眉心處聳起小山。 他怎么可能不苦悶煩惱呢? 自從那天把兒子趕出家后,妻子正式站到兒子那一邊,一下班就跑到家對面的賓館,接上兒子出去吃飯。他好幾回在陽臺上拿著望遠鏡看到那對沒心沒肺的母子一塊從賓館里出來,有說有笑,似乎心情一點也不受影響。還有妻子的那本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