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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我這么說,你能聽明白?”沈尋點點頭。羅山又道:“但這篇稿子因為極其特殊又極其重要,當天負責修改整合的是江洪。他親自改、親自提煉標題、親自寫摘要。因為標題和摘要,我出版前打電話給他大吵一架,如果他聽我的,怎么會鬧出這么大的事?”“吵架?標題和摘要有什么問題嗎?”“問題就他媽出在標題和摘要上!”羅山重重往桌上一拍,“我稿子原文6000字,因為版面受限,最后刪減到4000多字。這4000多字里,絕大部分描述的都是院方的不作為,僅有不到100字提到武/警對民眾的鎮壓。我們搞媒體的或多或少都有政/治敏感性,我手上有錄音,但還是害怕出問題,提交的稿件上已經注明‘此段請斟酌,不妥請刪除’,而且也給江洪打過電話,說明利害。但他為了博人眼球,直接將這100字的內容大書特書,還起了個聳人聽聞的標題!”“你的意思是,是他害了你?”“不是他還有誰?”羅山兩眼圓瞪,眼白上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一簇一簇的紅血絲,“而且責編、校對、編委……他們哪一個無辜?你以為他們看不出風險?不不,他們心里清楚得不得了,但他們就是想這么做。為什么?因為扯眼球??!而且他們也知道,這事如果不被追究,那大家都相安無事,如果被追究,那么被頂上去的一定是我,他們不過是掛一個有名無實的處罰,該領工資照樣領,該上班照樣上。只有我,只有我他媽狼狽離開!”“江洪……或者說其他領導,沒想過要保住你?”沈尋攤開手,斟酌著言辭,“畢竟你也算是最大牌的記者?!?/br>“保我?你開玩笑吧?”羅山面露猙獰,“事情發生后,他們第一時間把我推出去,你猜江洪怎么說?他說是我強行要在‘開qiang’上做文章!好啊,都他媽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br>樂然默不作聲地記著,字卻越寫越難看。沈尋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收回目光朝羅山笑道,“行,先問到這里吧,你休息一會兒,我同事應該很快回來了,他們可能還有一些問題,委屈你多待片刻?!?/br>羅山擺擺手,沒說話。沈尋在樂然肩上拍了拍,低聲道,“走吧?!?/br>從問詢室出來,樂然一直低著頭,嘆了好幾聲氣。沈尋將他帶到樓梯間,單手撐在他耳際,將他抵在自己與墻壁之間。樂然有些錯愕,直覺這姿勢親密得過分,又不知該不該掙開。于是抬起眼皮,試探著瞅沈尋,淺淺的眼眸里既有疑問又有小獸一般的生氣。沈尋用空著的手揪住他一邊臉頰,輕輕扯了扯,溫聲道:“不高興了?”“沒有?!?/br>“還說沒有?垂頭喪氣的,特警隊那只叫樂樂的汪被搶了軟球就跟你現在差不多,眼角耷著,耳朵耷著,尾巴也不搖了?!?/br>樂然愣了愣,蹙眉反駁:“我不是警犬!”“沒說你是,我就打個比方?!鄙驅っ念^,“早跟你說了,辦案不要帶個人情緒。別人講別人的,你聽就是了,干嘛總是代入自己呢?”“我沒代入……”樂然垂下眼睫,言不由衷。“沒有最好。這案子估計馬上就可以破了,給我打起精神來?!?/br>樂然盯著他看了幾秒,那明亮得纖塵未染的目光讓趁機耍流氓的刑偵隊長心臟抽了一下。兩人就這么以極近的距離對視,幾秒后樂然眼角一瞥,轉移話題道:“如果羅山的確是兇手,那么那些認出卻沒有指認他的報社員工,是不是都是幫兇?”沈尋松開手,退后兩步,靠在另一邊墻上,“幫兇這個詞過了?!?/br>樂然終于從沈尋隱隱透著曖昧的壓迫中擺脫出來,動了動身子,“照方小安的說法,報社很多人是認同羅山做法的?她說這是保護良知?!?/br>“方小安提到媒體人的良知,我認為這不過是一個安慰自己的借口罷了?!鄙驅ぬ羝鹈忌?,“羅山不是說了嗎,出事之后,報社里的員工畏他如虎,個個避之唯恐不及。出了那種事,他肯定只有離職一條路,報社不可能因為保他而關門大吉,但是方小安之流,選擇的是見他就繞道?!?/br>“他們知道真相,但2年前漠然地看著羅山收拾行囊離開,2年后又漠然地看著他返回報社殺掉江洪。文人喜歡給自己的行為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他們找到的理由就是——良知?!?/br>樂然緊抿著雙唇,沉默片刻道:“這世道真他媽黑!”“喂喂,小小年紀,說什么臟話?!鄙驅ばχ谒~頭上一彈,“這世道是挺黑的,但是呢,也沒有一黑到底?!?/br>他吃痛地揉著額頭,不解道:“為什么?”沈尋沒羞沒躁地昂起頭,再次揪住他的臉頰,“因為還有我這樣努力保護野生小動物的英雄!”在沈尋眼中看到自己影子的一刻,樂然心臟上平白淌過一股暖流。他有些難以招架地低下頭,垂下的睫毛輕輕顫抖,嘴唇動了動,艱難地吐出一個模糊“我”。沈尋等著他說出軍營里的事。恰在這時,樓梯間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喬羿大聲喊道:“cao,沈尋呢?疑似江洪眼球的物質找到了!”第20章第二十章警員在羅山家冰箱冷凍室里找到了江洪的眼球組織。僅有成年人指甲大小的團狀物被食品塑料袋裹起來,與二十多團冷凍蝌蚪放在一起,乍一看根本無從分辨。很多養龜的人會在每年春天捕捉大量蝌蚪,養至即將長出四肢時,兩三只捆作一團放入冰箱,每隔兩天取出一團給龜“加餐”。羅山家里,正好就飼養著一對手掌大的龜。物證當前,羅山露出釋然的苦笑,不再狡辯,連態度也溫和了幾分,“對,是我殺了他?!?/br>沈尋將后續問詢交給邱羽處理,揉了揉眉心,長出一口氣。夜色已經很深了,市局幾乎只剩下刑偵隊還在忙碌著。樂然去洗手間抹了一把臉,回來見沈尋勾起外套,似乎正準備離開。“沈隊?!彼傲艘宦?,“下班了?”“你還想加班???”沈尋笑得有些疲憊,走至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背,“餓么?填填肚子去?!?/br>這天像打仗一樣,樂然這才想起還沒吃晚飯,午飯也只就著礦泉水啃了一個面包。市局的食堂早關門了,但附近的蒼蠅館子還未打烊。沈尋挑了一家蒸菜館,拉開長條凳,和樂然各坐一方。這家的蹄花湯十分有名,豬蹄軟糯,豌豆綿香,困頓時來上一碗,比游戲里的回血神器還管用。樂然一口氣吃了兩碗,米飯干掉三碗。十幾份小碗蒸菜,他一人消滅了大半。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