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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我很羨慕你?!?/br>我看著陳興拖著行李離開,他的背影很孤單。在他走到轉角時,我才忽然喊了他一聲,“陳興!”他沒有回頭,只是舉起手,輕輕揮了揮。星騰的安排緊鑼密鼓,考核結束才三天,秦哥就將正式合同擺在我面前,“決定好了嗎?”離春節還有十多天,我不斷給岳昇打電話,想讓他幫我選一個藝名。我覺得他幫我選藝名,那也算是他給我起的名字了,這樣我心里踏實。可是電話還是無法接通,他在最偏僻的山里,我怎么都夠不到他。“可以等到春節之后嗎?”我問秦哥,“我哥春節回來,我想讓我哥幫我選?!?/br>秦哥搖頭,“運營馬上就開始了?!?/br>我知道,這不是任性的時候,我從暑假拼到現在,為的就是這一紙合同。陳興那么想要這份合同。我閉上眼,手指在空中晃了晃,落下時,正好指著最右邊的名字。寧曳。第36章我忘了臘月廿七,岳昇終于回來了。兩天前,他在耘山縣縣城給我打來電話,說很快就要上火車。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問他是不是感冒了,他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北方山里太冷,已經吃過藥了,不用擔心。半個月前我正式和星騰簽下合同。秦哥說,公司準備給我、季馳、祁盛,還有另外兩人組個組合,年前我們先跟著前輩上節目露露臉,不急著宣傳。我每天都累得一沾枕頭就睡著,但接到岳昇的電話之后,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放下工作馬上回家——我要趕在岳昇回來之前,將我們租的房子打掃得干干凈凈。這個一室一廳的老房子是岳昇剛帶著我來到旭城時租的。我們的錢不多,我讀初中,岳昇上大學,都有宿舍住,按理說不用花錢租房子。可是岳昇還是把它租了下來。他說,宿舍不是家,他既然帶上了我,就要給我一個家。我有一個月沒有回來了,上周降雪,未封閉的陽臺遭了殃,全是積雪。我單是將積雪處理干凈,就花了兩個多小時,然后拖地擦家具,將灰塵都抹掉了,才去洗澡——床單是最干凈的,我怕我這一身灰弄臟了床單。浴室沒有暖氣,冬天洗澡能凍得人嗑掉牙齒,我初中的集體澡堂比這暖和得多。但即便是最冷的時候,我還是愿意回家洗澡——天熱的時候倒不會這么執著。因為岳昇知道浴室冷,總是會提前用毛絨毯子裹上熱水袋。我一洗完就趕緊跑去沙發,縮進毯子里。前一秒還冷極了,下一秒就舒服極了,這種反差讓我著迷。更讓我著迷的是,岳昇買了一個吹風機。我裹在毯子里,他就耐心給我吹頭發。每次頭發吹干的時候,我都差不多睡著了。他那么溫柔,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因為有他在,浴室再冷也奈何不了我。他不在……浴室就傷害我了。我搓著被冷出的雞皮疙瘩沖出浴室,沙發上卻沒有溫暖的毛絨毯子,也沒有人給我吹頭發。我抱著冷颼颼的毯子發呆,心里卻是亮堂的。因為我只要再堅持兩天,就可以接岳昇回家了!臘月的火車站,人頭攢動,我焦急地看向出口,生怕錯過岳昇。老師們夸我脖子長得特別漂亮,跳舞時很有特點。不知道我這么抻著脖子,會不會變成一只長頸鹿。變成長頸鹿的話,漂亮的脖子就沒有了。終于,我看到了岳昇。他穿著黑色羽絨服,那么高,在黑壓壓的人群中那么突出。小太陽站在他頭上,先他一步看到我,興奮地撲騰著翅膀,“嘎!嘎!”“哥!”我覺得我開心得瘋掉了,比和星騰簽約還開心。我在人群中橫沖直撞,像撥開海潮一般奔向他。“哥!”近了,更近了,我再次大喊一聲,跳起來向他身上撲去。小太陽嚇得飛了起來,而我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這小半年的時間里,我突然躥了個頭,身高長了,體重也跟著長,再不是以前那個可以隨意往岳昇懷里撲的小孩了。我沖勢過猛,岳昇接連后退好幾步,好歹穩住了。我在極近的距離里看他,因為跑得太急而呼吸急促,我的臉大約也紅了。他和九月離開時沒有什么變化,還是那么英俊。謝天謝地,耘山縣把我的哥哥還給我了。和我的興奮相比,他平靜得多,好像還對我剛才的那一撲有些無可奈何。小太陽在亂飛一氣之后停在我的頭上,拿它的小腦袋蹭我的頭發。我顧不得“蹂躪”它,滿眼都是岳昇,“哥,我好想你。我每天都給你打電話,但打不通……”我沒想要哭的,我只是想表達我有多想他,但說著說著,我眼眶就熱了,聲音也有些哽咽。他忽然抬起手,在小太陽的爪子邊揉了揉我的頭發,以一種鄭重而又認真的語氣說:“我回來了?!?/br>我用力深呼吸,還是沒有憋住眼淚。和夏天賭氣時不同,這次是高興的眼淚。我很爺們兒地在臉上一抹,從岳昇手中接過行李箱,“哥,我幫你拿!”行李箱很重,我只拖了一會兒,就被岳昇接過去,“我來吧?!?/br>我很擔心一件事,岳昇這趟回來,只是過春節,還是留下來不走了?他馬上就要畢業,如果春節結束后,他還要去耘山縣,就意味著他會在那些最窮最落后的地方扎根。這段時間我也冷靜地思考過了。我理解他,他是和鄰伯一樣的人,明明自己已經掙扎出來,還是愿意扎進最深的暗涌中,去拯救那些可憐的——像我和金明一樣的人。想到金明,我就沒有辦法怪他。我應該支持他,他做的事比我做的事更有意義。但是我舍不得他,我不想他去。我盯著行李箱想,那么重,是把衣服都帶回來了嗎?不再去耘山縣了嗎?晚上吃飯時,我終于沒忍住問出來:“哥,你春節后還去不去耘山縣?”我們在家里涮羊rou呢。菜和rou都是我提前買好的,我還跟季馳學來一手調酒——燒酒、雪碧、養樂多,再加上檸檬和切碎的冬草莓,往裝著冰塊的杯子里一倒,絕了!岳昇喝了大半杯,輕輕放下杯子,“不去了?!?/br>我忍住開心,卻更加忐忑,生怕他說不去耘山縣,但要去其他地方。“開學之后要準備畢業?!痹罆N說:“還要落實工作的事?!?/br>我懷疑我聽錯了,落實工作的事?是在旭城嗎?“哥……”我結巴起來,小心翼翼地問:“你想去哪兒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