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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他早出晚歸,把有限的生命都投入到無限的奶茶事業中去,生意好時做生意,生意差時刷題,一點不浪費。但他心里有個洞,每天他從那洞里一點一點往外剜林雁行,剜到覺得痛為止。痛,是因為他的人生交錯著林雁行,他如此殘缺,如此需要那個人,但是沒有了。他每天對痛的感受不一樣,有時候早上起來心情極差,無比嫌惡自己,就絕不能去碰那口子,細細的一絲纖毫都不能;有時候就能多剜些,因為人要朝前看。他一整個月都沒提林雁行,連管老師那么遲鈍的人都覺察到了。有一天奶茶店休息,陳荏在管老師家伏案做題,老管就問:“林雁行哪兒去了,怎么最近沒聲音?”管老師并非1班任課教師,林雁行的去向不用向他報告,所以他不知情。“出國了?!标愜笳f。管老師翻書說:“這小子牛逼啊,升高二了也沒什么緊迫感?!?/br>陳荏不想他再說下去,指責他臟衣服亂扔,內褲和襪子混在一起洗,三天前的碗還留在洗碗槽里,冰箱打開剩菜都長毛了……管老師趕緊捂了耳朵往沙發上躺,此后保持絕對安靜,生怕他借題發揮。陳荏看不過去家里亂開始收拾,一邊收一邊念,管老師弱弱地建議:“那個……荏啊,你收就收,不要絮叨,否則會讓我產生一種過日子的錯覺,很罪惡的?!?/br>“……”陳荏指著洗衣機說,“衣服可以晾了?!?/br>“哦?!惫芾蠋燅R上照做。到了奶茶店,鄭老板也問:“陳荏,你那帥哥同桌怎么不來?讓他幫我推介兩天新產品吧,不用說話,就站門口沖人笑就行了,我給他一天三百?!?/br>陳荏悶著頭說:“他不缺錢,而且他不會來了?!?/br>“為什么?”陳荏說:“世界那么大,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br>鄭老板頓時悵惘起來了,說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走走。一個月后,當陳荏覺得終于把林雁行剜干凈了,最多只剩一條腿還踩在他心里的時候,開學了。8月31日報道,林雁行沒來;9月1日正式上課,林雁行也沒來,2日亦是如此。9月3日,陳荏課間向班主任張老太申請換座位,要和同樣落單的郁明坐(他同桌去文科班了),張老太沒同意。張老太問:“好好的為什么換座位?郁明我準備讓他和某某坐呢,都征求過他意見了?!?/br>陳荏問:“那我身邊就空著?”“誰說空著?”張老太納悶,“你把林雁行當隱形人?”“……”陳荏結巴了,“林、林雁行回……?”張老太說:“林雁行在我辦公室補暑假作業呢。這學生真叫人頭疼,高中時間這么緊迫,別人都爭分奪秒,他還跑南美、南極去,玩了整整一個月,連開學都沒趕上。關鍵是作業一個字兒沒寫,說那邊沒條件,路上太顛,高山缺氧,雨林蟲多,冰川太冷,鹽湖太腌,亞馬遜河發大水,天使瀑布光顧著拍照,南極就別提了,鼻子都差點兒凍掉?!?/br>張老太夾起教研書說:“人家都這么苦了,我也不好意思為難他,所以早上一來我就把他鎖辦公室了,不寫完不準出來!行了,我去開會,你可別去影響他補作業啊?!?/br>“不去?!标愜笳f。但老太太一轉身,他就直奔她辦公室,趴在窗口往里看。……里面沒人啊。他正納悶,突然鋁合金窗戶被推到一邊,林雁行的腦袋從底下冒出來!陳荏嚇得叫了一聲,趕緊捂住嘴,用大眼睛瞪他。“嘿嘿?!绷盅阈行?。陳荏那一瞬間的驚喜就像魚雷在寂靜深海炸裂,席卷一切的快樂隨著烈焰和氣泡往上翻滾,但是沒有一點聲息。“你……怎么曬這么黑?”他問。林雁行黑了瘦了,面部輪廓更清晰,俊美都不像真人。林雁行掰著手指數,說黑是當然的,我去了哪兒哪兒,整整一個月風餐露宿,能不缺胳膊少腿回來就不錯了。陳荏問:“這就是你說的出國?”“還有哪樣出國?”林雁行反問。“那你怎么一開始不說???”林雁行撓頭:“不敢說。因為我們這次團隊只有六個人,我,我媽,我媽倆朋友,一導游和一保鏢,就這么一路從北美到南美再闖南極,雖說是旅游,但和探險也差不離了。我怕告訴你,你告訴管老師,管老師再告訴徐哥和我爸,我就出不去了,他倆還以為我陪我媽在外國鄉下養花弄草呢?!?/br>陳荏說:“臥槽……”林雁行笑道:“我媽的個性百無禁忌,倒是我爸膽小,所以跟著我媽好玩,跟我爸只能老老實實做人。我真想去南極看企鵝,所以只得先保密?!?/br>“……”陳荏望向別處,長長的睫毛亂顫,心里又喜又恨,他居然為這**痛了一個月,瘋了瘋了……林雁行在他耳邊說:“等我啊?!?/br>陳荏薄怒問:“等你啥???”林雁行抓著筆說:“等我補完作業,請你吃飯?!?/br>“吃啥飯?”“我為了請你吃飯才趕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的?!绷盅阈型腥?,“傻瓜,忘了嗎?今天我生日,祝我生日快樂!”章節目錄第46章禮物“我他媽總算十七了!”林雁行悶了口可樂說。陳荏淺笑了一下,隨意地坐在馬路牙子上,伸長腿,抬起頭,望向層層疊疊的樹影。今天不但是林雁行的生日,也是他重生一周年的日子,從某個意義上來說,兩人的誕辰湊在了同一天,多美麗的巧合。他心情好極了——林雁行都回來了,能不心情好么——但是面上不怎么表現。人長大過一回,就不太敢肆意地釋放情緒,尤其表現出得意,總覺得一旦被命運之神看見,就會找機會打擊你一下,免得你尾巴翹到天上去。所以陳荏的快樂經常被他隱秘地揣在懷里,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一個人享受,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咂摸最甜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