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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林雁行犯了倔,指著電話亭,“不管誰他媽來,我都先上去給丫一腳!”“下來!”陳荏輕喝,他可不怕林雁行。林雁行問:“憑什么?”“什么憑什么?”陳荏說,“我爸爸死了mama嫌棄沒家沒業,這半輩子也沒啥牽掛沒啥寄托,現在有個人對我好點兒舍得在我身上花時間還舍得夸我幾句,我報恩不行?”“你的寄托是什么?”林雁行突然問。“嗯?”陳荏不解。林雁行說:“你剛才那話的意思是現在有寄托了,你的寄托是什么?”他就是胡攪蠻纏,自己六神無主也想搞得別人心煩意亂。他直勾勾地盯著陳荏,生怕那張唇色淺淡的嘴唇里吐出什么“管老師”之類的字眼,他全身的細胞都仿佛鼓脹起來,等著被一下子戳破。陳荏心想:寄托?可不就是你?他拽了林雁行一把:“給我蹲下來!高中生還能有什么寄托?大學錄取通知書??!”林雁行氣鼓鼓蹲下,心里翻騰著,他意識到自己的蠢。太蠢了!沒道理!他到底在擔心個啥?陳荏悄聲說:“或許還有別的辦法抓那人,但是我想不出來,只能用最笨的法子。稍微耐心些……”他忽然住了嘴,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盯著林雁行。“干……干嘛?”林雁行心跳都漏了一拍。“催化劑?!标愜笳f。“???”陳荏敲自己腦袋:“就是啊,我干嘛要用最笨的法子,引蛇出洞不就得了!下午你在這兒等著行不行?”“行?!绷盅阈泄麛啻饝?,“你去哪兒?”“我去使個壞!”陳荏笑。這個笑容……也許是他嘴里說出了“蛇”這個字眼,林雁行頓時覺得他就像一條蛇,鱗片潔白晶瑩,骨骼細巧纖麗,玉石一般冰潤,但絕對纏人,絕對毒。“你不要做危險的事?!绷盅阈邢乱庾R提醒。陳荏搖頭:“不會。記得給磁帶翻面!”說著跑了,留給林雁行一個快速前躥的背影。后者蹲在草叢里,僅僅五分鐘后就開始膩,掏出手機玩游戲,玩著玩著也沒了心緒。他咕噥:“……你是怎么在這草叢里呆兩天的……還真是蛇???”他一會兒說人是狗,一會兒說人是蛇,多虧陳荏當他愣小子,不和他計較。陳荏對劉建民的怨恨不亞于對繼父,如果說繼父還給過他一個蝸牛殼般的房間,那老劉當年給他的只有侮辱和打擊。沒有比教師摧毀學生更容易的事了,有時候袖手旁觀都能摧毀一個孩子,何況主動參與。老劉默許霸凌者打他,即便看見也不阻止,他會面無表情地站在哄堂大笑的人群背后,心里一同嘲弄那個在灰塵里撲爬的家伙骯臟遲鈍,活該受欺負。陳荏覺得就算自己捅老劉一刀也不過分,只不過暫且忍下,報仇的方法有很多,見了血光就不高級了。斬草除根,他要把劉建民徹底從十一中抹去。他認為老劉這兩天之所以沒出現,有兩種可能性。第一,他沒時間。但這一點不對,高一班主任還沒被架在火上烤,溜出學校打電話的時間總是有的。第二,事情不緊急——他誣告管老師只為泄憤,并不一定要聽答復。這一點可能性比較大,為了讓他回來聽答復,陳荏打算去添把柴火。他找到班上同學劉浩,也就是郜山那哥們,問他要打火機。劉浩驚訝道:“荏哥,生活煩惱,歲月蹉跎,連你也開始抽啦?”自從上回被整治過后,劉浩就開始喊他“哥”了,連郜山都有稱兄道弟的勢頭,這幫小兔崽子欺軟怕硬到這個程度,陳荏也是服氣,想想當年被他們逼到退學,真是不值得。反正陳荏氣量小,聽說過相逢一笑泯恩仇但做不到,想什么時候找這幫不長進的傻.逼算賬就什么時候找,看心情。他說:“少打聽,我有用?!?/br>“不打聽,你隨便用!”劉浩同時遞給他一支煙,說,“咱倆誰跟誰??!”上課鈴響了,這節是物理實驗課,陳荏替自己和林雁行請了假,走到僻靜處點燃香煙,吸了一口。煙霧仿佛從他的五臟六腑過了一遍,嗆出鼻子和口腔,他“吭吭”咳了半晌,心說完了,這技能也沒了!他當然會抽煙,重生回來后由于沒條件就戒了,此時抽得太猛,反倒覺得要吐。他嫌惡地捏著煙,溜著墻根來到劉建民辦公室,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里面沒人。這節課老劉在別的班有課,5班班主任王老師則習慣于在教室后面批改作業,不常坐辦公室。換位思考,如果你和她一樣被迫與老劉這么個東西共用辦公室,大概也不愿意回來。陳荏關好門,拉開老劉辦公桌右側專門收禮的抽屜。里面滿的,整條煙一般都是家長送的;散裝煙有些來自家長,有些來自學生。都是好煙,比如軟中華、硬中華,便宜至少也是鈺溪。老劉每天兩包,抽得美滋滋。陳荏又吸一口,然后用打火機將老劉的散煙一支接一支地點燃了。怕引起火災,他又將煙一支一支掐滅,反正這么折騰就是讓老劉看出有人動過他的煙,有人發現了他做的好事,要報復。他正蹲在辦公室后埋頭做事,突然聽到一聲低叱:“你在干什么?”他嚇得渾身一顫,抬頭見是王老師,她居然開門走路一點聲息都沒有!陳荏頓時手足無措:“我……”王老師狠狠瞪了一眼老劉的收禮抽屜,又把視線轉向他煞白的臉,語氣里全是痛惜:“你居然也做這種事?在給這個人送香煙交保護費是嗎?你們才十幾歲,為什么一個個都學得這么骯臟?你這樣怎么對得起管老……”她突然停住,因為她看出陳荏根本不是在送禮,而是在破壞!陳荏說:“王老師,我……”王老師豎起一只手讓他別說話,偏過頭觀察周圍幾秒,轉回來:“既然要干,就干徹底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