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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道聲音太沉,嗓子還哽了一下,陪床這六年里,蘇云臺都忘了自己還能這么說話。宋臻倒不意外,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輕輕笑了。“打小看慣的舊景,我膩了?!?/br>蘇云臺睜著眼,努力地分辨宋臻的眼睛,可惜黑的太黑,只摸到一個隱約的輪廓,他想起丁弈說的賬,虛擬幣翻涌的數字,想起陸小為和蘇云卿,想起更久遠以前的更多人,所有的人,連同他自己。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你不必以身犯險?!?/br>宋臻收回手,替他把手里的煙滅了,隨后發動車子,車頭燈光大盛,把前頭的河流照亮了一片,掛擋,倒車,上了主路。“不入泥涂,不見清流?!彼握樽詈笳f,太沉太穩的一把嗓子,甸甸落在人胸口,“蘇云臺,你說是不是?”第58章(下)車里冷氣打得足,闃靜的一方天地里,蘇云臺覺得自己好像是點了點頭,又好像只是抖了一下,因為太冷。等回了營地,躺上床,才想起來沒提燕一汀,根基尚未穩固,這小子就敢出這么一招,要么腦子不好使,要么膽色過人。早上五點,蘇云臺就起了床,和霍舟一塊兒收拾行李,無國界醫生組織送來的救援物資已經裝上了車,蘇云臺掀開油布瞧了瞧,多數是藥品,還有幾個氧氣瓶。他們比大部隊先行一步,出發時其余幾個人都來送,挨個擁抱,大半個月的行程,風里來雨里去,甭管是真是戲,這一刻他確實生出點惜別的意思。燕一汀也在,瞧著氣勁兒不足,像是沒睡好。上車后,陳師傅有意無意提了一句,說是送他來的專機臨時有任務,調度不開,回程燕一汀得自己想辦法。這話說起時車子已經開出了半公里,天剛剛敞亮,昨兒個積下的水漫在草原上,熠熠生輝,零零散散還有不少斑馬,聽見風吹草動,就抬起腦袋看一看。蘇云臺沒說話,舉著手機拍照,霍舟把著方向盤,八卦之心不死,問,怎么會出這樣的差錯?燕一汀如今在網上風頭無兩,儼然已成現象,等整季結束,態勢必定難以想象。放哪家公司都得捧著他供著他,哪兒會出現“調度失誤”?陳師傅特謙虛地笑一笑,擺擺手,說這哪能讓我知道。在這一行里浮浮沉沉了這么些年,霍舟聽得出這里頭的弦外之音,他沒繼續問,只把嘴里叼著的棒棒糖咬碎了,嘎嘣嚼了一陣。連上跟拍師傅,這一路只有三個人,蘇云臺和霍舟輪流開車,花銷最大的倒不是吃住,而是油費。車子吃重,油耗也跟著上升,先前出發時想著大部隊人多,錢就沒多拿,三天跑下來,經費已經燒了大半。三個人不敢下館子,就近找加油站的小超市解決,頓頓雞rou三明治,到第五天,包裝袋兒都不想看見了。好在博茨瓦納就在眼前,交付完物資,他們就能前往哈博羅內,節目組的專機在機場等著,直接送他們去開普敦匯合。下午越過國境線,路上開得很順,提前到了預定的營地。趁著天色早,蘇云臺開車出去加油,順便在附近轉了轉,發現了一家半露天的餐廳,這倒沒什么,主要是這餐廳后面還連著家射擊場,打的是氣步槍,門口掛著個特炸眼的牌子,說是射擊場開放日,得分最高者,就餐免單。興許是不想再吃三明治,蘇云臺回去就把霍舟和陳師傅帶了過來。陳師傅瞪著眼睛問他,你會打槍?蘇云臺鄭重一點頭,會一點。確實是會一點,不多也不少。這事兒還是蘇召清手把手教他的,跟游泳一樣,算是家傳的手藝。那會兒查得不嚴,蘇召清有一根單管的獵槍,蘇云臺記得他管它叫三響翻子,小時候氣力不濟,扛不動,但見蘇召清掄起來卻相當輕巧,帶子一挎就到了肩上。當時打的最多的是樹木樁子,蘇召清替他把著槍,帶著他扣動扳機,那么大的后座力,蘇云臺肩膀震得生疼,但他的父親紋絲不動,鋼鐵似的站在他身后。那時候,他的父親還清醒,還是一個父親。后來蘇云臺也跟著宋臻去過射擊館,老板談生意,他就是一陪唱的,百無聊賴的時候,就去打氣步槍,用標準人形的靶紙,他能打出不錯的分數。蘇云臺先去前臺報了名,跟一個訓練員進去領裝備,護目鏡、隔音耳機和帽子,戴齊整后就坐在一側的長椅上,沖射擊場外的老陳比了個“V”。沒留神靠過來一人,一屁股坐在他邊上,說:“你還是主力,我水平臭?!?/br>霍舟正調整護目鏡,蘇云臺看向他,還挺訝異,問:“你也會?”霍舟搖頭,視線往下走,又去系自己襯衫袖口的扣子,道:“我這不叫會,我瞎玩兒的?!?/br>射擊館里當地人不多,多的是旅客,興許都是沖免單晚餐來的,蘇云臺觀察半晌,大部分人槍都端不穩當,10米開外的靶子,能打在紙上的也是少數。等輪到了號,蘇云臺和霍舟恰好在一左一右,兩個中國男人,長相英俊,身材還出挑,這樣的組合相當惹眼,陳師傅調整了鏡頭,找位置側著拍,拉了個觀眾的鏡頭,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揮手里的外套,臨近傍晚,開放日即將結束,他們是最后一組參賽者,外頭落日輝煌,里面人聲嘈嘈,鏡頭底下,有種瀕臨末日的熱烈感。總共10發,蘇云臺一口氣打出去,放下槍后等著人來報環數,手感上看,他有把握上80,靶紙遞過來后發現有88,這是個不錯的得分,可惜屈居第二,2分之差輸給了個歐洲人。他轉頭去看霍舟,對晚飯還抱有一線希望,霍舟摘了目鏡,接過靶紙,吧唧吧唧團成球,紙上總共也沒幾個眼兒。果真是僥幸不得。兩個人最終在餐廳叫了三明治,餐廳老板見他們表現不差,送了碟火腿和兩罐啤酒。蘇云臺和霍舟就坐在餐廳前的草坪上吃,這一段兒拍得不多,取了幾個鏡頭,陳師傅就把機器關了。啤酒度數挺高,想著還要留人開車,蘇云臺就沒喝。霍舟也不客氣,一口就下去大半兒,長舒一口氣后他笑了,“我今天丟大臉了?!?/br>“不丟?!碧K云臺半仰著,靠在個木墩上,“也就全國觀眾看得見?!?/br>霍舟咧著嘴,嘿嘿地笑,眼睛亮得狠,“你別不信,我真練過。就……你知道吧?S市西區有個俱樂部,打槍的,我……就在里面打的?!?/br>說得磕磕絆絆,還打著酒嗝,霍舟抓自己的頭發,將醉不醉的當口,他笑得很澀,“……你肯定知道,你……去過沒有?”蘇云臺瞥了一眼陳師傅,老陳很識相地走遠了。這俱樂部在圈子里很出名,里面不止打真槍,也打別的“槍”,“槍”料子都不錯,各個樣式兒都有,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