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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來,一邊兒按下靜音,說:“阿姨做了一桌的菜,她要失望了?!?/br>宋臻笑了,“你失不失望?”蘇云臺輕輕吸了吸鼻子,這笑聲里好像真有點煙熏火燎的意思,“我給你留了只鴿子?!?/br>說完,對面卻沒了聲兒,只剩一道呼吸,沉甸甸壓著人耳朵。蘇云臺仔仔細細地聽,屏著呼吸沒敢透出大動靜,宋老板慣常的勝券在握,他不想輸得太痛快。“云臺,”宋臻半晌才開口,“你可以來找我的?!?/br>蘇云臺稍稍怔住,旋即又勾起嘴角,“那您等著?!?/br>掛了電話,才覺得這話說得不動聽,不悅耳,還有點大逆不道,回頭送蘇云卿出去,還得宋老板松口,蘇云臺左右想想,沒敢叫宋老板久等,提溜著鴿子就去了。時間尚不算晚,無奈天氣太冷,在帝王令門口抽了兩根煙,才坐上輛出租車。差頭師傅心情不錯,跟著收音機唱曲兒,瞥見蘇云臺手里還拎個餐盒,便問,給女朋友送的?蘇云臺一本正經點頭,“嗯,他年底加班?!?/br>司機笑笑直夸,腳底下油門一送,轉眼就到了嘉文的大樓。臨近十點,整棟辦公樓還是亮堂的,蘇云臺和前臺打了聲招呼,自己進電梯。這五年多里滿打滿算,他來嘉文辦公樓的次數不超過一個巴掌,主要是頭一次經歷太過慘痛,往后便心存惶惶,一直瞧著不舒服。宋臻的辦公室在頂層,外頭連著幾個會議室,里面都有人,或站或坐,埋頭翻文件。蘇云臺一一走過去,沒瞧見宋老板,到了辦公室,敲門,才聽見一聲熟悉的“進”。“這消息要是不準確,我也不會來勞動你?!彼卫习逭谏嘲l里打電話,見人進來,招手叫蘇云臺過去,“和投資額都不低,加上其他林林總總的項目,現金流緊張也正常。這要換了其他人,一早就撐不住了。他多少能耐我心里有數,先前物色的那兩家投行,和你有直接關系嗎?”蘇云臺放下保溫桶,坐在沙發扶手上,點了根煙。距離挨得太近,電話對面的人聲能聽見個七八成,“沒有,出面的也不是我?!?/br>宋臻微微點頭,“那就行。份額小一點,用現金結算,年底情勢太急,明年前景也不好,老話講落袋為安,華眾里不少人都有這個想法。文崢,趁這機會,先和他們接觸接觸?!?/br>這名字有點印象,是江河控股的陸文崢,酒局上見過幾回。電話里一來一去像是在談正事,蘇云臺叼著煙想避避嫌,反被宋臻拉住了,單手伸進羽絨服,隔著里面薄薄的一層T恤衫,捏他的腰。“好,”陸文崢應了一聲,笑了笑繼續道:“不過老宋,你也當心,你盯著華眾,謝瑞寧也盯著墨令行天,你們這一對師兄弟啊,一個比一個不省事兒,上輩子別不是有血海深仇吧?”宋臻垂著眼,臉上笑意不深,“既然是同門,他想動,就讓他試試?!?/br>電話掛斷,碩大的辦公室里陡然安靜一陣,宋臻從蘇云臺手上撿了個煙屁股,深吸一口就給滅了,問:“出來怎么穿這么少?”蘇云臺坦坦蕩蕩,實話實說:“我怎么敢叫你等?!?/br>宋臻仰起頭看著他,視線端端正正與他撞上,也就幾秒鐘,兩個人都笑了。宋老板把人攬過來按在胸口,又問:“餓不餓?”蘇云臺嘴唇磨著宋老板的襯衫,搖頭,不餓。宋臻一邊抱著人,一邊伸手去夠桌上的餐盒,“不餓也陪我吃點吧?!?/br>乳鴿不大,一路上在餐盒里搖晃碰撞,筷子輕輕一碰,骨rou都分離了。蘇云臺喝了小半碗湯,鮮得嘖嘖驚嘆,兩個人分了鴿子,又喝了點酒,酒勁兒上來,被室內溫暖的空氣催動,蘇云臺迷瞪瞪地眨眼,看著在犯困,眼神又特別尖,像在問:還不做?習慣了直奔主題,今天這個點兒還沒動上手,反倒覺得不對勁。宋臻對著這雙眼面色如常,把人帶進懷里,手掌壓著他后腦勺,磨他頭發絲,道:“不急?!?/br>剛一說完,就把辦公室頂燈關了。眼前突地就融進黑暗,蘇云臺下意識抓了一把宋老板的手臂,還沒來得及問一句,對面電視機就開了。宋臻按著遙控器,說:“先看看樣片?!?/br>蘇云臺瞥過去,放的是片頭,片頭曲是段輕音樂,激昂,隱約又混著點人聲,聽著像是清唱的戲腔,還沒過多久,屏幕上就出現了自己江酹月的扮相,正立在衣櫥前整理襯衫領口。等片頭過去,“一念成讖”四個大字緊跟著亮出來,蘇云臺緩慢地眨了眨眼,仰頭去看宋臻。宋老板沒低頭,只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怎么了?”蘇云臺轉開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以額貼著人脖頸,問:“怎么這么快就到你這兒了?”“錢仲秋怕明年的審核門檻再創新高,想趕在年前就把送審敲定?!彼握榈氖种敢频搅怂掳?,輕輕一抬,和他接了個吻,“他是不是也和你提過?”蘇云臺想了想,點頭,“我沒答應?!?/br>宋臻笑了一聲,“學會警惕了?”蘇云臺昂起腦袋,“送審要經程廷芳的手,萬一他們要使絆子呢?這個節骨眼上……”這話沒必要說完,宋老板身處其中,厲害關系比他清楚。電視的光明明滅滅,宋臻終于看著他了,問:“你怕了?”可能是周圍太暗,宋老板的眼睛亮得出奇,被直白地一盯,蘇云臺沒由來心臟緊了半分,他不自在地轉過頭,去看電視屏幕。正在播的這一段兒幾個主角都在,伍雪玲和鄭念并肩走在一條小巷子里,套他的話,后頭的轉角處藏著孫雯,趙敲敲把眼神演得很冷,原先一腔的脈脈溫情化成了冰棱子——她要殺伍雪玲。長鏡頭晃過去,更遠處,江酹月也在,他負了傷,血染了半片袖子,刀在身后,既提防孫雯,也提防伍雪玲。螳螂黃雀俱在,殺機一觸即發。“這幾天我想了想,”半晌,蘇云臺才開口,卻沒直接回答:“我想……把云卿送出國?!庇鼗厥怯鼗亓它c,但意思也明了:他不怕,他怕蘇云卿折在這攤污泥里。有那么幾秒鐘,宋老板一動沒動,端坐著,和蘇云臺靜靜對視。話已出口,覆水難收,蘇云臺倒不后悔,他仰著臉,咬著牙,胸口繃著一根弦,想從宋臻這一雙眼睛里得出哪怕一星半點的情緒。電視還在繼續,鏡頭回到了江酹月的家里,鄭念瞧見江酹月的袖子破了個口,還沾了點血跡,眼神微微一暗,去打了半盆溫水,仔仔細細洗干凈,又把破口縫上了。久沒回應,蘇云臺急了,渾身細細抖了一下,“宋臻,你——”宋老板抬起一根手指,抵在了蘇云臺唇上,頭微微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