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
他那錦囊之中,并不是教主印,卻是何燕常丟棄在山中,刻有他名字的那枚。他不信何燕常摸不出,可是何燕??此难凵衲屈N冷,竟讓他覺得陌生。沈夢心中許多計較,卻并不起身,只說:“何燕常,難道你就這樣走了?”何燕常卻連頭也不回,把兩指捏住,含在口中,長長的打了一聲呼哨,那一聲底氣渾厚,內力十足,滿山都聽得十分真切。沈夢見他內力彷佛絲毫無損,不由得心底發冷,也不知是恨還是怕,竟然大笑出來,連聲說道:“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便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沈夢大驚失色,站起身來,眼看著一匹紅鬃烈馬一路長奔而來,堪堪的停在了何燕常面前。這駿馬是何燕常往日里最心愛的坐騎,教中誰人不識?何燕常便是一個字不說,教中也無人疑心他的真假了。而沈夢,他原本的一點疑心,竟然也被這馬蹄踏得紛碎。沈夢眼看著他縱身躍上紅馬,頃刻間就要離去,渾身冷熱交替,猶如煉獄。何燕常分明沒死,如今就在他眼前。可廳中教眾群聚,眾目睽睽之下,他既不能開口,也不能動手,只要說錯一個字,他費盡苦心籌劃的這些,便都要付諸流水了。所以他只愿何燕常也不要開口,揭破了他的底細。何燕常果然不曾開口,連多看他一眼也不屑,眼看著,竟然就要揚長而去了。沈夢心底焦躁,竟是無比的怨恨。這個人,竟然連半個字也不肯與他多說了麼?何燕常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他一眼,似嘲諷,又似挑釁,把手中的錦囊掂了一掂,便收在了懷里,竟然就這樣的離開了。廳中眾人無人敢開口,只有路三娘突然出聲問道:“教主拿走的,是甚麼?”沈夢眼底有些發紅,兇狠的看著路三娘,嘶聲說道,“是他送我的壽禮?!?/br>路三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教主之位,便蹙起了秀眉,以極輕極低的聲音問他說:“他是為了趙靈?”沈夢突然顫抖起來,幾乎無法克制,他明知這是個大好的機會,他只需裝出些失意的樣子,便可以教這些人信以為真。可他還是忍不住的顫抖,顫抖得那麼厲害,連路三娘眼中,都露出一絲憐憫來。“今日便散了吧?!蹦臼⑼蝗怀鰜斫鈬?。眾人悄然退下,都知道今日之事不同尋常,卻也不敢多嘴。沈夢心中卻滿是怨恨,怨恨何燕常,也怨恨自己,竟然在眾人面前如此的失態。“你也先回去歇息吧?!蹦臼⒖此谎?,心中雖有疑慮,卻也覺得不忍。沈夢緊咬牙關,片刻之後,終於不再顫抖。他站起身來,恭敬的說道:“多謝木二叔?!庇殖啡镄卸Y道謝,說:“多謝三娘?!?/br>費清站得遠些,看他的眼神里,便有些玩味。沈夢只當沒有看到。費清從來就看他不慣,還曾勸何燕常趕他出山。在教里這些年,兩人雖不至於勢同水火,卻也一直形如陌路。這些人心里怎樣想,怎樣看,他都明白得很,無非是笑他,可憐他罷了。也有疑心他的,可惜他在心中暗暗冷笑,他沒這樣通天的本事,倒尋不出一個這樣從劍法和內力都與何燕常如此相像的人來演這出戲。其實他倒該慶幸,何燕常沒有殺他,也沒有揭破他,不過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默不作聲的將他羞辱了一番而已。他只是不解。他也不信,何燕常只身前來,就只為了羞辱他這一下。何燕常劃破他的衣衫,取出他懷中的錦囊,這樣的大費周章,就是為了那一枚印章?這不像是何燕常會做的事。何燕常若是無動於衷,彷佛這教主之位,下毒之仇,都與他毫無干系了一般,倒也不奇怪。他心里如明鏡一般,這個人待他再好,也是從未把他放在心上的。奇怪的是:何燕常若是當真連一個字都不屑與他說,又何必要取走他懷中的???若按常理推論,何燕常不會知道這印的下落,這是其一;何燕常也不會知道這印偏偏被他揣在懷中,這是其二;還有其三,這卻是最教他疑心的一處,何燕常不會,也不應用那種挑釁般的眼神看他,這幾乎都不像是何燕常了。可他若不是何燕常,又怎麼會使與何燕常一般的劍式,還有紅馬,如何會應他的哨聲而來?若他是何燕常,身上的毒果然解了,他會怎樣?會連話都不同他說一句,只為來取一枚其實不值甚麼的印,然後就這樣走了?若是如此,還不如不來。沈夢垂著眼,滿腹的疑慮,心事重重的離開了。他微微的弓著身,背影看起來有些佝僂,自己卻已然忘卻,絲毫不覺。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為了提醒自己寄人籬下,低人一等,提醒自己早已不再是威遠鏢局里眾星捧月的那個小少爺,不再是慈母嚴父膝下的那個嬌兒,不再是一十四歲的那個沈雁林。十四下只是此時此刻,他這樣的默然離去,背影落在別人的眼中,卻是十分的落魄蕭索,讓人心生憐憫。費清想,他到底還是同黃諶一樣了,可憐他撐了那麼久,到頭來,卻還是對何燕常生出了情意。他一直覺得沈夢上山之前所經歷的那些太過慘烈,如果就放這麼一個人留在何燕常身邊,他實在放心不下。他也曾多次勸說何燕常,把沈夢送出山去,不要留在身邊??珊窝喑V皇切?,說:“你是怕他尋起仇來,頭一個就要殺你麼?”費清臉色一下就難看起來,說:“教主,我不過是奉了你的命,把那件東西送過去罷了,他若是當真要尋仇,頭一個要殺的,難道不是你麼?”何燕常并不在意,似笑非笑的說道:“哦,難道叫鏢局押送件東西,也是要殺頭的罪過了?”費清冷笑起來,說:“威遠鏢局為了教主這件寶物,可是死了不少的人呢。不然沈夢一個正道子弟,如何會委身於你?”“哦,哪一個是我殺的?”何燕常微微晃動酒杯,收斂了笑意,淡淡的問他。的確,何燕常沒有親手殺人,教中也無一人與威遠鏢局的人動過手。還是沈飛治家不嚴,里外私通,被人曉得了押送的寶物,所以引得小人覬覦,才會家毀人亡。若是當真的細細追索起來,這件滅門的慘案,其實是算不到何燕常頭上的。是那件寶物引得人心蠢動,才會有那許多的波折。只是這一道借刀殺人之計,實在是過於狠毒了。當年奪鏢滅門一事,威遠鏢局死傷者甚重,就連費清見到山下的沈夢時,也不免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