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她其實是個很膽怯的人，平生就大膽了一次，死乞白賴地賴著他，賴著成了他的女朋友。

    她其實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他。

    “你在救我之前我就見過你了?！?/br>
    那個時候，戎鵬的臉還沒有受傷，很陽光，也很俊朗。

    “你不記得了吧，去年六月份，你在南城的三里胡同口幫一個老人家找貓，你來我家討了一杯水，還問我可不可以加冰?！?/br>
    他當時也是穿著那一身橘色的消防服。

    “你不知道你當時笑得多傻?！?/br>
    她說著笑了，眼淚滾了下來，她抹掉：“等我們寶寶長大，我就告訴他，他爸爸是個很優秀的消防員?！彼恢皇指苍谛「股?，一只手撫摸著棺木，“鵬哥，你別怪我，我不會再讓我們的孩子去當消防員了?！?/br>
    她已經把她的丈夫交給了人民，就容她自私一次，孩子不給了。

    “鵬哥?！?/br>
    “鵬哥?！?/br>
    “……”

    她守在靈堂前，一聲一聲叫著，也沒有痛哭流涕，她不能大哭，她腹中還有孩子，孩子還太小，她不能哭。

    晚上十點多，有人來敲李銀娥家的門，她當時正準備要睡。

    徐檀兮也還沒上樓。

    “這么晚了誰??？”李銀娥擺擺手，示意徐檀兮上樓，“你先去睡，我去看看是誰?！?/br>
    她披了件衣裳去開門，是廖招弟過來了。

    “笑笑，你怎么這么晚過來了？有什么事嗎？”

    廖招弟頭上戴了孝，身上穿著白色孝衣，她年紀輕，隨戎鵬的輩分，喊徐檀兮jiejie：“徐jiejie她在嗎？”

    “在呢?！崩钽y娥回頭喊了一聲，“小徐，笑笑來找你了?！?/br>
    徐檀兮去給她泡了一杯熱茶，加了蜂蜜和紅棗。

    晚上很冷，徐檀兮在椅子上墊了厚厚的墊子，讓廖招弟坐下，還給了她一床蓋腳的毯子：“這個是果茶，孕婦也可以喝，你喝一點，暖一下身子?！?/br>
    廖招弟喝了小半杯，情緒看著還算平靜：“我聽我奶奶說你會繡花?！?/br>
    “嗯，會繡?！?/br>
    她把杯子放下，懇求道：“徐jiejie，你可不可以給我繡一塊蓋頭？”燈光照著她的臉，她皮膚有點黝黑，她很年輕，只有二十歲，剛到結婚的法定年齡，“不用很復雜，簡單地繡一下就可以?！?/br>
    徐檀兮答應了：“好?！?/br>
    廖招弟走后，戎黎過來了。

    李銀娥識趣地給他們騰了地：“你們倆慢慢聊，我先去睡了?！?/br>
    李銀娥的臥室在一樓，徐檀兮怕吵著她，拉著戎黎上了樓。她的房間和戎黎的剛好相反，面朝東面，白天，太陽能漏進來一窗戶，晚上，月亮也能漏進來一窗戶。窗戶旁有個繡花的架子，再往旁邊是個書柜。屋里的擺設不多，但都很精致，地毯和床單都是暖色調，她應該是很喜歡君子蘭，很多私人物件上都繡了圖案。

    徐檀兮把屋里唯一的椅子推給他坐：“你干嘛這么晚過來？”

    他坐下，把她拉到身邊：“我不放心你?！?/br>
    村里的喪事都會辦得很大，晚上還會奏樂，會請人來哭喪，她不是鎮里的人，應該以前沒見過，戎黎擔心她會害怕。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br>
    窗戶沒有關嚴實，徐檀兮去關窗。

    戎黎起身，跟在她后面：“我怕你胡思亂想?！?/br>
    他手伸過去，給她關上窗，順帶環著她的腰，把她帶進懷里，小心仔細地抱著。

    徐檀兮覺著他有點草木皆兵，好像把她當成了易碎品，她仰著臉看他：“我沒有亂想，就是世事無常，有一點感慨?！?/br>
    戎黎不說話，抱著她，總之就是特別想把她藏起來，世上好危險，把她擱哪兒他都不放心。

    “戎鵬走的時候，我在巷子里碰見他了?！毙焯促庹f，“他好像以前見過我，說回來跟我說?！?/br>
    “可能在南城見過吧?！?/br>
    徐檀兮沒有什么印象。

    “杳杳?！?/br>
    “嗯?！?/br>
    戎黎伏在她肩上，臉蹭了蹭她的頭發，他低聲說：“我會活很久，不會讓你給我守靈?！?/br>
    屋外沒有月光，天色陰沉。

    半夜，李銀娥起來方便，看見院子里的燈是亮著的，門口好像有個人影，她裹緊衣服，拿了根掃把，走過去看看：“誰在那里？”

    門口的人影動了動，回了頭。

    “小徐？”李銀娥懷疑自己眼花了，再走近一點，“你蹲在那干嘛？怎么還不睡？”

    她穿著睡衣，蹲在院門口旁邊，腦袋垂著，也不說話，蹲了一會兒，她推開門走出去。

    “小徐?！?/br>
    “小徐?！?/br>
    李銀娥喊了兩句，她都沒答應。

    外邊，狗在叫喚。

    “汪！”

    “汪汪！”

    穿著睡衣的人影在巷子里來回游蕩，她行動呆板，目光無神。

    “汪！”

    “汪汪！”

    她突然定住，走到狗窩旁，喵了一聲。

    夜半三更，寒風大作。

    次日，風輕云淡，太陽和煦。

    徐檀兮在樓上洗漱完，穿戴好之后下樓。

    “早啊，李嬸?！?/br>
    “早?！崩钽y娥在院子里掃葉子，問道，“小徐，你昨天晚上出門去干嘛了？”

    她說：“我沒有出門啊?！?/br>
    怎么會呢，李銀娥都看到了：“大概凌晨兩點多，我看見你穿著睡衣出去了?！?/br>
    徐檀兮蹙著眉思忖片刻：“我昨天晚上在給笑笑繡蓋頭，中間睡了一會兒，但沒有出過門?！?/br>
    這就奇怪了。

    “難道是我眼花了？”李銀娥很困惑，“還是我在做夢？”或者……有邪祟？

    徐檀兮也一臉困惑。

    算了，八成是做夢。李銀娥問她：“蓋頭你繡得怎么樣了？”

    徐檀兮說了：“快繡好了?！?/br>
    第125章 戎黎晚上哄妻，杳杳露馬甲（一更）

    出殯的前一天，廖招弟的母親郭惠麗來吊唁了。

    上完香后，她把廖招弟叫到一邊，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去收拾收拾，跟我回南城?！?/br>
    她來的目的就是要把廖招弟帶回去。

    廖招弟只說了句：“等葬禮之后再說?！?/br>
    郭惠麗把到了嘴邊的話暫時吞回去。

    廖招弟去廚房，盛了一碗粥，端去老太太屋里。老太太病倒了，一天沒起身，也吃不下。

    “奶奶，”廖招弟端了粥走到床邊，“起來喝粥了?！?/br>
    老太太撐著身子坐起來，接過碗：“我這兒不用人，笑笑，你mama難得來一次，你去陪她吧?！?/br>
    廖招弟在床邊坐下，拿了勺子喂老太太：“她不用我陪?！?/br>
    出殯那天是晴天，依照風俗，同村的人都會去送一送。

    戎黎不太想徐檀兮去：“不去了好不好？”

    徐檀兮搖頭：“我想送送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