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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艦上通信設備和網絡設施一應俱全,也因隨時有可能進入靜默狀態而形同虛設。換言之,這一別,二人相隔的不僅僅是地理上的距離,更是兩支部隊、兩個兵種之間的距離。以后,再無聯系。如果有交匯,若非演習,就是真正協同作戰的那一天。他的心情難以形容,只覺得有沉甸甸的東西,穩準狠地壓在心口。嚴明信四下望望,小聲道:“以后,說不定所有機型都能在甲板上降落?”真是異想天開。君洋不是很想說話,他以為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開口了,但這話的弦外之音讓他莫名其妙:“你是想在枯桃艦上降落嗎?”嚴明信眨眨眼。君洋皺眉:“你會著艦么?”著艦和著陸不同,要在極短的距離內讓戰機借攔阻索的反作用力化解巨大的動能和勢能,并非易事,不僅僅是飛行員cao作的問題。以J-100的噸位而言,停不停得住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旦停不住,機翼必能把艦島撞出個載入史冊的窟窿。落不了的。嚴明信倒是很有志向:“不會可以學?!?/br>君洋無言以對,默默地看著他。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解釋,譬如他無法解釋,為什么單是看著這個人躍躍欲試的神情,他原本要鄙夷出口的一些話就悄無聲息地煙消云散了。他暫時忽略了“你連鉤都沒有,怎么落”這樣顯而易見的問題,問:“你降到到枯桃號干什么?!?/br>一開口,他聽出自己的聲音略帶沙啞,他知道他已不能再說更多了。嚴明信理直氣壯地說:“串門兒啊?!?/br>君洋:“……”有一瞬間,所有的惜別、遺憾和決絕,在“串門兒”這個詞的面前統統黯然失色。航母在人類歷史上發展了幾百年,所能承載的起降重量也不過從最初的幾噸剛剛提升到幾十噸。這位先生早餐到底吃了什么,好大的口氣,開口就要把彈射重量翻一番,好讓他串門兒。與其這么不著邊際,君洋倒是想起曾經聽人說過,枯桃港里好像計劃著要畫出來一塊地方,準備建宿舍。等蓋好以后,隔一段時間,艦上的人可以到陸地上生活,和普通人一樣。……還是不行,太遙遠了。分別就在眼前,遠處的甜也解不了近處的苦。“君洋?!眹烂餍艈?,“我們還能飛多少年?”他搜腸刮肚,把他的前輩們認真分為“超人”和“普通人類”,保守估計道:“飛到50歲?能嗎?”可惜任他花樣百出,君洋仍是一臉了無生趣,冷漠地盯著他,問:“干嘛?!?/br>嚴明信真是有苦說不出。他心里知道非走不可,可總覺得自己欠了此地一屁股賬——除了住宿掛賬之外,他怎么竟然還有賬?他百般躲避,自我規束,生怕有何牽掛,可到頭來怎么還是一肚子牽掛?他可以排除萬難,但他現在面臨的,偏偏正是萬難之外的那一難。他一定得走。他頂著君洋萬念俱灰的眼神,咬牙呲出一個笑:“等我不飛了,我找你玩去?!?/br>“你都五十了,來找我玩?”君洋的臉色不太好看,“五十歲了還有什么好玩的?!?/br>“……”這人偏見太嚴重了,部隊里許多骨干力量都是四五十歲,不都還挺硬朗嗎?哪里不能去,什么不能玩?嚴明信賠著笑,說:“五十歲其實還挺年輕的!我到時候……”運輸機8點20分起飛,時間本就十分緊張。二所門口每路過一輛車,嚴明信心里都緊上一緊,看著車開走,他稍稍松口氣,隨即進入下一輪的緊張。在無數輪提心吊膽之后,終于,一輛車在門口停了下來。沒有時間廢話了,他也是真的不會逗人樂。他上前一步環住君洋整個肩,把千言萬語都化成手上的力氣,狠狠將人擁在懷里:“別忘了,你說過,你不會比敵機先落地?!?/br>第19章第19章想念一個人,是什么味道的呢。風從窗口向屋內涌來,君洋一揮手,把整片窗簾拉開——萬里無云,今天適宜起飛。奉天軍區是全國最大的軍區,這里面有歷史、戰略布局、工業、科技等等原因,不提也罷。但說起“鐵翼”,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不是空軍,而是“奉天空軍”。全國上下幾百萬個當兵的,在這幾百萬人中唯獨那幾千個人能用這個諢名,又是他們,頭一個將諢名打磨成了招牌。但凡能上天的家伙什兒,哪個不是“鐵”做的“翼”?被占了先,這兩個字該讓多少航空人心有不甘啊。同樣是軍區,他們奉天就高人一等,無論是內部部署還是外面的新聞報道,連排名都被安放在前面。聽說奉天軍校也是老大得一脈相承,不但錄取嚴格,還要過拿放大鏡審查檔案的一關,恨不得把人祖宗八輩都查一遍,以確?!敖M織性”、“紀律性”。迂腐,陳舊,老派……光是聽聽都覺得很煩,他能想到那些戴著老花鏡的雙下巴國字臉在昏黃的燈下挑三揀四的模樣。噓,不能說。不能提出質疑,否則就是政治不正確。即便不說,對于這些條條框框,君洋向來不吝展現他嗤之以鼻的態度。他只會做得更快、更強,用成績讓那些人知道,什么叫望、塵、莫、及。人都是先入為主的思維模式,他對奉天軍區的印象,可能一輩子都只能這樣了。接到代表部隊去醫院探視的任務,想著反正都昏迷了,人事不省還有什么人權,他便隨手在門口買了一籃尚且看得過去的花,打算坐坐就走。家屬不能來照顧的情況下,部隊通常會安排個懂事的小兵,在病房里替病人迎來送往,代為感謝,誰知這里的那位卻十分精明,不但寒暄之后沒有送他走的意思,反而當著他的面長吁短嘆,對他的視若無睹表示視若無睹,不顧他抬眼看天花板,硬是拉著他的手說“幸虧有你在”,不由分說地就把一個大活人丟給了他。天知道!新一批的K-2020入列時備選機號都是任他挑的——在山海關軍區的院門以內,除了幾位首長,誰會使喚他?誰又敢使喚他!看著床上靜靜躺著的人,君洋站得遠遠的,心想:他應當不喜歡這個叫嚴明信的。罪狀一,他不喜歡“鐵翼”開頭的人;罪狀二,他不喜歡同一列上臺授勛的人中,他被排在在別人的后面。他不喜歡有人比他得意,尤其不喜歡有人比他還傲慢——凡是不主動來和他友好攀談的,都是傲慢;罪狀三,他怎么可能伺候別人?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