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
上雖然還帶著點“娃娃氣”,但五官已經長得很是那么回事兒了,不過個兒再高挑也是個青少年的模樣,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年輕”。斜上方的路燈提前亮得多余,嚴明信抬頭看他時一不留神,被晃了一下眼。他忽然想起來,他們兩人之間恐怕代溝都可以劃出來好幾條,他早已忘了自己處于這個年紀時整天在想什么。君洋每次轉臉都迎上他的目光,蹙眉問:“看我干嘛?”“你頭發該剪了?!眹烂餍趴催@毛孩渾身哪哪兒都欠收拾,感覺前路漫漫,滿心惆悵,隨后想起了正事,又問,“要是我沒在,你就把藥拿回去‘吃著玩’了?”他很想知道答案,偏偏君洋一言不發。他下意識地又問了一遍:“會不會?”依舊無人回答。他對這個人知之甚少,不知道他的沉默代表的到底是外厲內荏心虛的肯定,還是懶得搭理的否定。兩人不約而同地朝餐廳走,路上有三三兩兩的男孩們并排勾肩搭背,嬉戲打鬧,享受著無人約束的散漫時光。嚴明信頗有感慨:“真好啊?!?/br>君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費解:“哪里好了?”“吃飽喝足,無憂無慮?!眹烂餍呸D眼看他,話里有話,“不過日子過得太好也不行。飯吃得太多,力氣用不完,就容易滋生千奇百怪的念頭,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尋找刺激,想以身試法……”君洋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詞。嚴明信不知從何下手,嘆道:“你應該是很好的人?!?/br>“嗯?”君洋略有動容,“為什么?”“因為……”嚴明信語塞。在他心里,君洋應當是集沉著、冷靜、機敏、勇敢等等于一身的。精湛的技術和了得的身手都非一日之功,反推到現在這個年齡,他們應當正一往無前地蓬勃發展,可眼前這個旁逸斜出的臭小子作風散漫,相差甚遠。他每天洗漱完畢上床就入睡,實在無法想象,忍不住又問:“你平時都在干什么???你為什么會睡不著?”培訓中心享有財政補貼,餐廳為學員提供免費的食物。這幾天休假,留下的人或是加班、或是不便回去,餐廳也十分體貼,供應好得不像話,隨吃隨拿。過去嚴明信所在部隊有嚴苛的體質要求,習慣了就餐時計算碳水化合物、脂肪和蛋白質的比例。他眼睜睜看著君洋取餐,粗略一算,這小子一餐熱量下肚,血糖上頭應該能把人直接放倒才對。嚴明信愈發好奇,刨根問底:“你睡不著的程度嚴重到需要吃藥了嗎?你有沒有試過早一點睡覺?”很多人仗著年輕肆無忌憚,越到晚上眼珠子越亮,殊不知大家都是rou.體凡胎,熬夜成本終究要由其他器官代償。嚴明信語重心長道:“別熬夜。把要緊事忙完就可以歇著了,早點睡覺其實非常容易睡著?!?/br>君洋仿佛嫌跟他說話是雞同鴨講,眼皮都不帶抬一下,道:“你來陪我住吧?!?/br>嚴明信:“……”他猜君洋多半是隨口堵他,但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嚴明信認真考慮了片刻:“不行,有查寢?!?/br>“……”君洋用筷尖在餐盤上重重一點。嚴明信渾然不覺,暗自思忖:難道是他們宿舍有問題?可反觀君洋,也不像是受人排擠欺凌的小可憐兒啊。甚至對于還沒從童年世界完全走出的大孩子們而言,在以貌取人的擇友觀念中,君洋正是受人歡迎的類型。更何況,如果人在一個地方過得不太好,肯定早就千方百計地跑回家了。嚴明信隨即問:“別人走了,你為什么不回家?”君洋低著頭,一聲不響。嚴明信鬼使神差地問:“你家是哪兒?父母在哪里?”他知道他管得實在太寬了,但他還有十萬個為什么想問。其中包括他不便問出口的話:為什么擅自開火?是意氣用事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一直不吭聲的君洋忽然開了口:“你看我像缺覺嗎?你根本不知道當人想用吃藥來催眠的時候,吃下去的是什么?!?/br>這話的弦外之音,儼然是將嚴明信和他的苦口婆心拒之門外。“是什么?”嚴明信臉色沉了下來,“所以,如果我不在,你會吃?!?/br>他重重地咬了那個“會”字。面對突如其來的嚴肅,君洋搖搖頭:“不是已經沒了嗎?”嚴明信清楚地知道,他攔下君洋只是一個“意外事件”,他本來不應該在這里出現。“不能吃?!彼⒅蟮难劬?,鄭重其事地說,“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低頭。難熬的日子五花八門,不可能每次都能投機取巧。過不去的坎兒,就自己撐一撐?!?/br>人一生中選擇軟弱和后退的機會成千上萬,它們無不包裝成神仙模樣,令人心馳神往,只要稍加追逐就能手到擒來的輕松程度也十分誘人,但“向水草豐美處游去”只是單細胞動物的應激本能。世界回饋人類的規則并不會因此改變。平坦的道路早已平坦,開拓、改變并維持著這個世界的,是那些為真理和正義披荊斬棘的人。在成熟的自我意識覺醒之前,不用想太多,撐著就行了。撐過九九八十一難,撐到問心無愧。“勇敢點?!眹烂餍排呐乃募绨?。這話不止對君洋,也是對他自己說的,他的處境同樣不容樂觀。他知道,君洋聽不見他未說出口的話。可他又覺得,君洋似乎看懂了。即便兩人默默地對視了半晌后,君洋將視線移開,評價道:“話真多啊?!?/br>面對他這個不明人士的長篇大論,人家非但沒有當他是胡言亂語的瘋子退避三舍,還從頭聽到了尾,時不時給點嗤之以鼻的反饋,已經算是對陌生人合理防范之上的友好。思及此,嚴明信心里偃旗息鼓的小火苗“騰”地又亮了起來。二人吃過飯,沿街走著。嚴明信心事重重地跟在君洋身邊,不知腳下的路通向哪。夜色越深,走得越遠,海風越大。君洋猶豫地開口:“你剛才那兩下,怎么弄的?”他用手肘試著抵了一下嚴明信的臂彎,想用手臂盤他后腰,卻不得要領。嚴明信站得巋然不動,他絲毫沒有限制住對方,反而像是親昵地將人摟住了。君洋訕訕地收了手,面無表情地藏起了尷尬:“教教我?!?/br>嚴明信一眼看穿,當即笑話他害羞得多余,直接拉起他手腕三寸:“抓這兒,抓緊了。手臂壓我的肘關節,用力向下壓,同時把我肩膀往后別——這樣,你爆發力越大,是不是手就越好伸到后面?馬步扎穩,頂我膝彎,讓我失去重心?!?/br>君洋看著不怎么壯實,其實有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