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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不是你們錦衣衛叫的,咱家聽著不舒服,你還是按照你們的規矩,叫我一聲廠公吧?!?/br>男人聽著露出一個似微嘲又似苦笑的微妙表情,眼睛落在和四的臉上。這位東廠提督捻起的腔調,和別的小太監刻意掐著嗓子說話完全不一樣,他的尾音帶著一點軟儂又清澈的少年音。躺在床上的人心想,也許他的祖籍是在姑蘇那邊,姑蘇富庶,他又是男兒定是家中愛重,不知緣何流轉到了京城,入宮為奴。和四見他分神,不太高興,他在這拿腔捏調半天,不說捧場地鼓鼓掌,好歹給個面子嗯個兩聲吧。好氣哦,還是把他丟出去喂狗吧。男人直覺很敏銳,幾乎瞬間就發現了和四藏在眼中那一點小小的生氣,他虛弱地咳了兩聲:“督主莫要怪罪,我實在精力不濟……”“得勒,別和我在這裝腔作勢?!焙退牟粦C不火地哼了一聲,眼角捎著一點譏誚,“你這身傷唬別人可以,在我面前就省省力氣瞎編排吧。你們錦衣衛和我們東廠早先是一個刑堂師父教出來的,逼供刑訊那套三板斧我門兒清得很。你這傷看著血rou模糊,慘絕人寰,但實則外重內輕,里頭的臟腑我估摸著一點都沒壞?!?/br>和四撇了撇嘴,瞅著他,涼涼地笑笑:“你說咱家說得對不對?”他的模樣有點兒不屑,又有點忿忿,還有種看穿了一切的狡黠。小,男人心道。直言相告男人仰面躺在單薄的鋪褥里,從善如流地點頭道:“廠公說得極是,是我不自量力,妄圖蒙騙慧眼如炬如您?!?/br>和四哼哼了兩聲,他瞥了一眼男人血跡斑斑的衣襟,坐回太師椅中,揉著那串老碧璽慢條斯理道:“陸錚鳴是吧,年二十二,軍戶出身,秦嶺人氏,父母雙亡。原是北鎮撫司里的一個力士,此前不久剛升了校尉,現住在東康坊北洛胡同一十三戶。對不對?”陸錚鳴沒有說話,只微微拉扯了一下嘴角,算是默認了。對方是東廠提督,滿朝耳目最多的情報頭子,只要有心,別說他這點底細,甚至連他一日間吃了幾碗飯,見了幾個人都能摸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有些詫異,日理萬機的和四居然有心將他這個錦衣衛最是不起眼的一個小校尉摸清了底。陸錚鳴望著那張美而不妖,俊秀非常的年輕臉龐,心道自己還是大意了一些,險些看輕了這位小提督。東廠能力壓錦衣衛,穩坐釣魚臺這么久,自有其傳承選拔之道。上一代的老廠公想也不會因一己之私將偌大的東廠隨意交付給一個不學無術的干兒子,任其糟蹋。要是和四知道陸錚鳴的想法,一定熱淚盈眶,大兄弟你可真是想太多了……他干爹就是一個任性妄為,任人唯親,完全不講道理的老王八蛋!要不然怎么會突然來一場說走就走的退休,丟下負債累累的東廠給他這個干兒子來背黑鍋。和四對陸錚鳴的態度勉強算是滿意,他給了一個下馬威,希望對方知道,雖然他現在暫時滅不了錦衣衛,但是拿捏他的一個小小的校尉還是有三百六十種不重復的手段的。在這個偌大的京城里,以東廠的手段無聲無息地讓一個人消失,那真是太簡單了。和四手肘撐著扶靠,懶懶洋洋地托著腮:“說吧,你處心積慮接近咱家,所圖為何?”他擺了一個松散的姿勢,眼神卻似牢牢地鎖住對方的雙眼,一字一慢道,“咱家一開始就覺得奇怪,岳鐘作為副指揮使,怎么會和你這個連堂上官都算不上的小校尉過意不去。你若真犯了錯,自有底下人磋磨你,哪輪得到動手?”換成旁人,被和四這種虛張聲勢的眼神壓迫著,早兩股戰戰,不說交代個一清二楚,背后冷汗也濕透了衣背。陸錚鳴的表現卻是平靜如初,他面對和四就和面對其他人沒什么區別,和四不覺得他這是膽大,只覺得他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了……陸錚鳴額頭也有點點汗水,不是被嚇得,只是疼的……那一摔,摔裂了他本就未愈合的傷口,他這一身傷雖是外重內輕,但卻實實在在從他身上刮下來了幾兩rou,他臉色愈發蒼白,語調卻還是盡力保持平穩:“我犯了大錯,沒有完成岳大人交代的任務,自該受罰。至于為何勞得他親手處置我,”陸錚鳴帶著一絲苦笑,呼出口濁氣,“自然是我運氣不好,恰巧被大人他撞見了這大過錯,便被帶回來受罰?!?/br>這話和四是一百個不信,他注意到陸錚鳴白得發青的嘴唇,卻沒有暫時放過他。他干爹曾教過他,這審問犯人就像熬鷹似的,非得一鼓作氣,步步緊逼,逼得他沒有片刻喘息,才能套出話來。和四閑閑地撥弄腕間的碧璽:“哦?你們岳大人倒是有閑情逸致,你們家現在連個正當家的都沒有,這里外事務都是他一個人打點,居然還有心思去審你一個小校尉?”陸錚鳴本微闔的眼睛稍稍睜開,眼光在碧璽串下那截白如素瓷的手腕上一掠即過,他想開口,不想呼吸間牽動傷口,不由自主地使勁皺了一下眉。和四絲毫不為所動,冷漠得像高座上無情的神佛。陸錚鳴幾個吐息方平復了那種刮心撕肺的疼,他微微喘著氣道:“督主不信,我說什么都是無用功?!彼]了閉眼,“至于督主想問的,我一個校尉只知道那夜奉命去抓人,至于抓的是何人,姓甚名誰,實在不知?!?/br>他說話著實困難,一口氣說完,人已面如金紙,豆粒的汗從瘦削的臉頰上刮下。和四本該繼續逼問,卻被他刮過顴骨的那滴汗莫名吸引走了注意力,他突然發現錦衣衛的這個小校尉瘦得驚人,好聽點像把柴火,難聽點就和披著人皮的惡鬼似的。不應當啊,作為當朝兩大惡勢力其一,錦衣衛的待遇甚至比東廠還要豐厚些。即便是個小校尉,平時走在街頭巷尾少不了人孝敬。他摩挲著嘴唇,微微一出神,陸錚鳴便已孱弱地閉上了眼。門響了三下,和四一個激靈回過神,想也不想隨口道:“進來?!?/br>于是,端著粥進來的趙精忠一進門就看到床上氣息奄奄,渾身染血的錦衣衛,還有渾身透著“欲求不滿”氣息的自家督主。他頓時大驚,將粥迅速放到一邊,上前兩步探了一探陸錚鳴的氣息,慶幸地松了一口氣:“幸好還留一口氣,萬一被督主你搞死,這嘴就撬不開了?!?/br>和四怒了:“……我沒有搞他,你不要亂講!”趙精忠明顯不信,小眼神亂瞟,人家都被摧殘成這樣了,還說沒有對他辣手摧花。和四更怒了,悲憤地拍椅而起:“我拿什么搞他??!”此言一出,滿屋寂靜。躺在床上的陸錚鳴眼皮微微動了一動。和四面無表情地與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