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這狗奴才怕不是為了替某些人遮掩才扯出舒貴人這么一個幌子吧?！奔螊遄炜?，當下想也不想就開口質疑，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朝著顧倩倩瞥去一眼，一副十分懷疑這小太監是顧倩倩人的模樣。

    “這事是朕讓人查的?！鼻≌Z氣有些不悅，看了嘉嬪一眼。

    嘉嬪臉上神色有些尷尬，訕訕地笑了下，“臣妾也是覺得這事奇怪?！?/br>
    “這事原也沒什么奇怪的?！崩钣癯谅暯忉?，“這小太監曾經得到舒貴人的幫忙，自此后心中一直常常記著舒貴人的恩情，他心里頭嫉恨當初貴妃娘娘被下毒時，皇后娘娘沒有替舒貴人開口求情，因此這回才對八阿哥下了狠手，偷偷攜帶了八阿哥的小衣出去，染上痘花后又帶了回來?！?/br>
    眾人神色都很是驚愕。

    就因為皇后娘娘當初沒有替舒貴人求情，不至于吧？

    這事聽上去怎么有些奇怪？

    而且，就為了報恩，豈不是有些荒唐？

    眾人瞧了那小太監雖然臟污卻看得出眉眼清秀的臉蛋一眼，報恩是假，怕是心生愛慕才是真。即便是太監，那也到底是個男人，難免心生少艾，舒貴人雖然去了好幾年，可眾人都還記得舒貴人的容貌，的確是個漂亮姑娘，要讓人心生愛慕并不難。

    “這件事原竟是這般個情況?！鳖欃毁徽f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惘然，她眼神帶著痛恨地看向小太監，冷冷說道：“當日舒貴人被處死，實在是她咎由自取，你為了這，卻害死八阿哥，這罪行簡直罄竹難書！”

    小太監低著頭，沉默不語。

    他的眼睛如死魚一般，當初在做出這事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但在慎刑司的數日卻叫他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這段時間的折磨打碎了他的決心，因此，他也不敢將自己報復皇后的真正原因給說出來。

    “此事已經查明白，八阿哥染痘花全是因為這人心生邪念，論罪當斬，今日便押送到午門外斬首示眾！”乾隆語氣果決，一句話就定了小太監的生死。

    在聽見這個處置結果后，小太監反而松了口氣。

    李玉立即帶人把他押了下去，地上留下一灘鮮血，看上去很是滲人。

    讓眾人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后，乾隆就讓所有人都散了，他沒急著離開，等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皇后時，乾隆坐在椅子上，手指摩挲著扳指，眼眸低垂，漆黑的眸子如同見不到底的深潭。

    屋子里靜得可怕，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你就沒有什么話要對朕說？”乾隆嗓音沙啞，年底國務繁忙，乾隆還要徹查八阿哥出痘花的事，愣是他身體健康也累得夠嗆，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圈，身體的痛苦卻遠遠比不上心中的痛苦。

    嫡子的早夭是他心頭一痛，但更痛的是，他突然發覺自己對皇后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

    “萬歲爺要臣妾說什么？”皇后抬起眼皮，往日秋水一般的眸子透露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暮氣已經在她的心頭蔓延。

    八阿哥的死比二阿哥的的死對她打擊更大。

    二阿哥死的時候，她還有乾隆作為依靠，她手中還有宮權，她還有未來，因此，即便那時候她心中悲痛，但慢慢也就走出來了。

    可如今八阿哥也沒了，皇后只感覺自己的前途仿佛籠罩上一層霧霾，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跌落深淵。

    乾隆看著她，心中生出幾分憐惜，但那憐惜很快又被憤怒沖垮，對于自負的乾隆來說，他最無法容忍的就是期瞞。

    這回皇后卻正正好觸碰到他的逆鱗。

    “舒貴人的事，你怎么解釋？”乾隆到了這時候還抱著一兩絲希望，希望皇后能夠給個合理的解釋，“那太監說，他親耳聽到你和劉嬤嬤說可惜了桂枝這么個眼線，幸虧把事情推到舒貴人身上，才能夠全身而退?！?/br>
    乾隆的記性不差，嫻貴妃被下毒的事說起來還只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個下毒的宮女就是桂枝，而且舒貴人也是桂枝供出來的。

    皇后閉了閉眼睛，她已經沒了八阿哥，她不能再背負上任何罪名，萬歲爺剛才沒讓那太監說出這話，心中顯然還是有她的，皇后低垂下頭，落淚道：“臣妾能怎么解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個太監說的話如何能信，他說是臣妾冤枉舒貴人，可是臣妾和舒貴人無冤無仇，臣妾為什么這么做？”

    這話的確問的不無道理。

    在所有人看來，舒貴人再怎么說也是皇后的人，皇后把罪名推到任何人身上都不稀奇，推到自己人頭上，那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這解釋很有道理，只是可惜，乾隆不相信。

    他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似乎是想看清楚她皮囊下面的心思，屋子里死寂一般的沉默彌漫開來，片刻過后，乾隆才沙聲說道：“朕希望你說的是真話?！?/br>
    “臣妾不敢說假話?！被屎鬁仨樆卮?。

    見皇后這么回答，乾隆心中越發失望，他其實已經相信當日給嫻貴妃下毒的是皇后，他心中有過憤怒，但他還抱著一絲渺小的希望，希望那太監說的是假的，直到他看到皇后的反應。

    在聽見桂枝的時候，皇后的反應明顯不對。

    乾隆已經不想再說什么，八阿哥夭折，難過的人不只是皇后，他現在身心俱疲，也不愿意在翊坤宮呆著，道了聲你好自為之后，便起身離開。

    出了翊坤宮，大雪飄飄，梅花開得正好，一簇簇鮮紅在雪天中格外顯眼。

    乾隆此時卻毫無欣賞美景的心情，他信步自走，不知不覺卻是走到了長春宮門口，李玉等人正要甩禁鞭，提醒眾人萬歲爺駕到，可乾隆卻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必用此儀式，他快步走進來長春宮。

    宮內爐火燒得正旺，顧倩倩拿著筆，不知在寫著什么。

    她很是認真，絲毫沒有把心思分給其他事情。

    寫完了后，她拿起帖子輕輕吹了吹，道：“明日將這帖子送到城外龍華寺去?！?/br>
    龍華寺？乾隆站定了腳步，掀開簾子的手指停住。

    “娘娘，這帖子送去龍華寺做什么??？如今宮中乃是多事之秋，咱們送帖子沒什么，就怕別人多疑?！卑凫`不解地問道。

    “別人多疑是別人的事，本宮做事只圖能過得去心里頭的一關?！鳖欃毁徽f道，八阿哥的死，讓她忍不住心生憐憫，她不喜歡皇后，但不會把孩子牽扯到大人的事情當中，何況八阿哥還是個孩子，一個可憐的孩子，“八阿哥命苦，小小年紀就夭折，本宮憐他可憐，只想讓龍華寺做場法事超度他，另外給他捐點功德錢幫他積陰德，下輩子能夠平平安安長大?！?/br>
    “娘娘真是心善?！卑凫`不由得感嘆著說道。

    就皇后和他們娘娘往日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