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許現在都不清楚什么是愛，但我喜歡他，這是真的?！弊蠒r說。

“別說得這樣好聽！你就是因為喜歡他的錢！”馮燕恒起身，腕部一用力，將杯子里的水甩在紫時的臉上。

紫時伸出手默默地擦拭，睜開眼，只覺得眼眸干澀。

“也許我的確是在找借口?！?/br>
馮燕恒怔怔地看著他，一時語塞。

“燕恒?！弊蠒r也起身，“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但未料還是弄成這樣，你怎么罵我都行，打我也行，我都接受?！?/br>
馮燕恒心里空落落的，看著面前這個平靜的面色中帶有歉疚的男孩，這個男孩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卻生長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一個人辛苦地賺錢，吃穿都是最簡陋的，從沒見他埋怨過，他謙遜有禮，在自己失意時鼓勵自己，在自己喜悅時分享自己。

這樣一個男孩，自己心中一直是默默地喜歡，本能地想接近他，和他多說說話，和他一起玩車模，和他一起躺在地板上，闔眼睡去。

他真的怨不起他。

慢慢地，馮燕恒坐下。

“你知道嗎？”

紫時聽著。

“他……不是好人，不是可以讓你托付的，他在騙你?！?/br>
“他不是的?！弊蠒r本能地為馮裕庭辯解。

“上一次他身上的傷……就是母親派人做的?！?/br>
紫時震驚。

“我母親快要瘋了，他不愛她卻捆綁著她，原因不外乎是要鯨吞夏家的財產?！瘪T燕恒低頭，喃喃地道，“我很早就聽叔叔伯伯說，但一直沒敢相信，但現在事實就是……”

紫時腦子里一片混亂。

“他根本就是為了爬上去才和母親結婚的，他根本不愛她，只知道傷害她?！瘪T燕恒說，“你也許難以想象他們現在貌合神離到什么地步?！?/br>
紫時垂眸。

“他不是好人，真的，我不騙你?！瘪T燕恒急急地說，“紫時，離開他，別被他騙了?！?/br>
紫時兩手握成拳，費力笑笑。

“燕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事情很復雜，我也分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只知道他現在對我很好，從沒人對我那么好?！?/br>
馮燕恒一愣，他聽見紫時哽咽，看見紫時的眼角隱隱的淚水。

他從沒在他面前掉過眼淚。

“真的，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好?！弊蠒r低頭，慢慢地將臉埋在手掌里，“真的沒有?！?/br>
這樣一個男孩此時的心情還是感動大于惶恐。

的確，錯覺，陰謀也罷，紫時相信馮裕庭對自己的關心不是假的，一如相信世間其他美好的事情，年輕的紫時相信愛。

愛有很多種，對于紫時來說，對自己好就足矣，從小到大，平凡的自己，寡言的自己得到的愛可以說是少到不能再少，以至于現在他會將馮裕庭的愛看作珍貴，回以感恩。

chapter34

濃烈的夕陽照進來，濃郁得成血色。

紫時趕緊胡亂擦擦自己的眼角。

“抱歉，失禮了?！?/br>
馮燕恒抑制不住心里的傷痛，只是喃喃道：

“為什么是他？我……也可以給你的，真的?！?/br>
“我知道你對我好?！弊蠒r抿著唇，他早已隱隱察覺馮燕恒對自己微妙的情感，只是一直回避罷了。

“我可以比他更強的，真的，紫時，你能不能等我？”馮燕恒的臉又恢復了單純的稚嫩，熾熱的眼神。

“燕恒，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你有很好的未來，別跟我一樣，其實我已經是算毀了?！?/br>
紫時雙眼凝視著他。

“為什么……為什么……你對他的感情真的比我的……多嗎？”馮燕恒的心提得很高，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

“是的?！弊蠒r堅定地說，“所以，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br>
馮燕恒的眼神里出現一抹傷痛，呆滯在那里。

“如果……以后……等我大了……你會……”

“不會的?！弊蠒r閉眼，“我和你是絕對不可能的，燕恒，你應該過正常的生活?！?/br>
驀地，馮燕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我還是提醒你，他不是好人?！?/br>
馮燕恒起身。

“我來錯了，以后不會再來的?！?/br>
走到門口，又頓步，轉頭看紫時。

“我也希望你能快樂?！?/br>
紫時看著馮燕恒慢慢離去，心有如被鈍刀割。

馮裕庭回來時，見紫時正站在窗邊，和窗外的夜色融合成一片。

“怎么站在這里？”馮裕庭上前，抱住紫時，“外面黑黑的，有什么好看的？”

“今天燕恒來過了?！?/br>
“哦？”馮裕庭笑笑，“他來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弊蠒r聲音輕輕的。

“笑話，他有什么資格插手我的事?！瘪T裕庭說。

“燕恒是我的朋友，但現在也許不是了?！弊蠒r面色黯然，“我的確不該貪心，早就知道會失去他?！?/br>
“小君，你有我就夠了?！瘪T裕庭兩眼看著紫時，眸子幽幽的，像一汪深潭。

“燕恒不也是你的兒子？”紫時驚訝馮裕庭如此淡漠的口氣。

“是嗎？也許是吧?！瘪T裕庭轉身，徑直走向沙發，脫下外衣。

“別說這樣的話?！弊蠒r正色道，“燕恒是個好孩子，他不該受……

話音未落，就被馮裕庭打斷。

“他和我沒關系?！?/br>
冰冷的神情，冰冷的笑，一時間，馮裕庭的表情是紫時從未看見過的。

沒關系，一句話就否定了馮燕恒的身份，一個父親否定了兒子的身份，紫時心里明了原來之前惶恐的猜測是真的。

“無論怎么樣，他都和你在一起近二十年，這比什么都重要?！弊蠒r看著馮裕庭平靜道。

“你管太多了?！瘪T裕庭冷冷道。

紫時一怔，隨即苦笑：“我是說的太多了?！?/br>
馮裕庭沉默地上了樓。

深夜，紫時還呆在客廳里，默默地盯著小茶幾上的玻璃杯看。

后背被披上了一件大衣。

“怎么還不上去？”馮裕庭問。

“怎么還沒睡？”紫時轉頭看見馮裕庭穿著睡衣站在自己身后。

兩人對視笑笑。

馮裕庭往壁爐里加了點木材，壁爐里的火焰頓時撲扇開來，像一只鍍了金的蝴蝶。

“我是個感情淡薄的人，和親人間也很疏離?！?/br>
紫時看著馮裕庭側面的鬢發。

“我出身在一個很小的村子，那里很窮，村民都是靠種菜為生，小時候最開心的事就是到河里去抓泥鰍，然后可以吃烤泥鰍?！瘪T裕庭淡淡地說，“地方貧瘠，沒什么好玩的地方，只能是自娛自樂?！?/br>
紫時默默地聽著。

“還常常去偷番薯吃?！瘪T裕庭笑笑，“我們家是那里最窮的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