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堅持。

今夜月色依舊稀薄，紫時回到家，將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晾在院子外，那只小貓親熱地繞在紫時腳跟邊。

紫時用冰箱里的番茄，筍干，蛋皮煮了碗面，盛起面時香氣充溢著整個房間，小貓竄了過來。

這些事是紫時早就做慣的，他很小就學會洗衣，煮飯，自己安排，拾掇自己。

他記得十歲那年參加全國鋼琴大賽，每組的小孩都打扮得神采奕奕，由父母牽著手進場，唯獨他，一個人站在角落里，慢慢地整理者小西服上的領結。

孤獨就是那時候體會到的，原來不是每個家庭都和他們那樣相處寡淡的。

那一刻，看著其他孩子邊上高大的父親，溫柔的母親，正印證了那句老話，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

紫時吃著面條，時不時地撈起一兩根給那只可憐的小貓。

一年中總是有這樣的日子，腦子里全是以往的事，幸與不幸，齊齊上涌，以至于一夜未眠。

隔天的工作，紫時的動作比平常慢很多。

“紫時，你又拿錯了?！绷_嘉寧指指藍莓面包，“這些應放在那里?！?/br>
紫時抬抬眼皮，自己果然是又放錯位置了。

“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绷_嘉寧笑笑，“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時候發工資，生活太拮據了?！弊蠒r信口說著。

“我也是啊，好想買只表?！绷_嘉寧看看自己空蕩蕩的手腕，他看上商場里那只機械表已經很久了。

快到傍晚，羅嘉寧又探頭道門外張望。

“洛勇還沒來嗎？”紫時看看時間。

“嗯?！绷_嘉寧撅起嘴。

正等著，一輛加長型的黑色轎車停在面包房外。

肖豫下車，為馮裕庭開門。

推開門，馮裕庭穩步進來。

紫時楞了一下，隨即低垂頭不去看他。

“先生，要買點什么？”羅嘉寧問。

馮裕庭微微俯身，目光慢慢掃過柜子，貨架上的點心。

“要巧克力布朗寧嗎？”羅嘉寧問。

“我不大喜歡吃甜的?！瘪T裕庭笑笑，眼睛直直地看著紫時。

“那您喜歡什么口味的？”羅嘉寧又問。

“就要這個?！瘪T裕庭指指幾個大金磚似的牛奶面包。

羅嘉寧趕緊低頭去拿。

馮裕庭看著紫時，笑容隱隱：“你什么時候下班？”

“我自己會回去的?！弊蠒r說。

馮裕庭笑笑，沒說什么，只是舉臂看表。

羅嘉寧的目光粘在馮裕庭那只黑色真皮機械表，心里滿是歆羨。

馮裕庭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羅嘉寧趕緊低下頭去。

“這表舊了點，但走得很準，也沒有聲音?！瘪T裕庭淡淡地笑。

“好漂亮?！绷_嘉寧不僅贊嘆。

“謝謝?！瘪T裕庭笑笑，接過面包，又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羅嘉寧一眼。

羅嘉寧有些不適，耳朵微微發紅。

馮裕庭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

“小男孩挺漂亮的?！?/br>
羅嘉寧心里頓時喜悅，木訥訥地笑。

紫時淡淡地看了馮裕庭一眼，正巧對上了他的眼睛，馮裕庭的眼睛里滿是笑意。

馮裕庭開始隔三差五地來面包房，紫時對他視如隱形，他也不惱不怒，每次還是笑意隱隱地問他有沒有時間。

倒是羅嘉寧，開始每天期待馮裕庭的出現，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馮裕庭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的車，他的氣勢，他的手表，一切都熠熠生輝，怎么也遮蓋不住。

所以當馮裕庭邀請羅嘉寧共進晚餐時，羅嘉寧稍稍猶豫后就答應了。

紫時這次沒說什么。

“我今天穿得很不正式?！绷_嘉寧指指自己身上的休閑外套。

“沒事，這樣就很好?！瘪T裕庭笑笑。

兩人來到高級的賓館，還未下車，就有男迎賓上前迎接，待客泊車。

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一路有女侍員笑盈盈地引路，將他們帶到馮裕庭的專座。

羅嘉寧感到一切都不可思議，于是緊緊地跟在馮裕庭步子后面，無奈馮裕庭步子大，走路快，他跟得有些吃力。

落座后，女侍員立刻端上兩杯茶。

“我點菜，可以嗎？”馮裕庭問。

羅嘉寧點點頭。

“這里的松子魚特別入味，其他東西倒做得一般，不過噱頭十足?！瘪T裕庭邊笑邊說。

羅嘉寧有些拘謹。

“給你點個甜點?！瘪T裕庭緩緩地看菜單，“你們這年紀的總愛吃甜的?！?/br>
菜上齊了，馮裕庭只是喝著茶，筷子幾乎沒有碰菜。

羅嘉寧小口小口地吃，抬頭看看馮裕庭：“馮先生，你怎么不吃呢？”

“我看你吃?！瘪T裕庭笑得溫和，“你吃得挺斯文的?！?/br>
羅嘉寧用紙巾擦擦嘴角，尷尬地笑笑。

“你和小君一起工作多久了？”馮裕庭開門見山地問。

“誰？”羅嘉寧一時沒反應過來。

馮裕庭淡淡地笑，緩緩地說：“和你一起工作的是我的小君?！?/br>
羅嘉寧頓時明白馮裕庭所說的就是紫時，心下疑惑，但還是回答：“沒多久，差不多一年半吧?！?/br>
“你和他熟嗎？”馮裕庭背靠著座椅，翹起腿，很閑適的樣子。

羅嘉寧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很熟?！?/br>
“也對，他不是自來熟的人，朋友也少?！瘪T裕庭說，“其實這點和我一樣?！?/br>
羅嘉寧又是一驚，不知該怎么接下去。

馮裕庭打開銀質煙盒，掏出細長的煙，放在嘴里，眼睛示意餐桌上的火。

“幫個忙?！?/br>
羅嘉寧趕緊為馮裕庭點火。

很優質的煙，煙又輕又薄，無一絲意味，裊裊地散在馮裕庭周邊，馮裕庭微微咳嗽了一聲。

羅嘉寧看看他。

“其實我喉嚨不好，但忍不住?！瘪T裕庭笑笑，夾著煙的手指靜靜敲著餐桌，“你，隨便和我講點他的事，隨便什么都行?！?/br>
羅嘉寧心一怔，呆呆地開口：“哦，好?！?/br>
于是講了些紫時工作上的瑣碎事，不外乎是他每天很早就到面包房，很勤快地清掃衛生，總背著一只很大的麻質背包，無論下不下雨，總是隨身攜帶一把長傘。

就這樣的瑣碎事，馮裕庭卻聽得很認真，指縫里夾的煙一點點燃盡，那絲輕煙也沉寂了。

chapter22

羅嘉寧慢慢吃著甜點，看著對面的馮裕庭。

“還有嗎？”馮裕庭笑笑，“就這些嗎？”

“我其實也不太了解他的?！绷_嘉寧用叉子攪著碟子里的小蛋糕。

馮裕庭轉頭看窗外的夜景。

“馮先生?！绷_嘉寧小聲地問，“你和紫時是什么關系？”

“他是我愛人?！瘪T裕庭頭也不回，只是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