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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殿內按照長公主的習慣特意留了一盞絹燈。褥子鋪的很厚,躺上去倒是舒服,可李韶睡意全無,失神地看向穹頂的龍鳳彩繪。 他生性溫良,只想做個閑散王爺,無奈被推上了九五至尊之位,不得不承繼天下,與這幫朝臣勾心斗角。 然而最讓他難受的是皇姐自此跟他產生了隔閡,對他若即若離,心情好時就來摸摸他,心情不好就置之不理。 這一切都因為傳言而起,說他的太子之位來路不正,說他在事發前跟皇兄起過爭執。別有用心之人借此大做文章,皇姐明面上不說,內心應該對此深信不疑,讓他心傷好一陣子。 只是皇姐不知道,那場爭執全都是因為她 李韶清楚記得,那是一個灑滿余暉的傍晚,南巡回來的李安將他揪到無人的地方呵斥:“你們是姐弟,你怎么可以對柔兒動那種心思?” 十五歲的李韶低聲咕噥:“反正又不是親姐弟,怎么不能有那種心思?” 話音剛落,李安就打了他一拳,力道不輕,滿嘴血腥彌漫。 “孤警告你多少遍,說話注意點,你想讓她死嗎?即便是你知道她的身世,也不能張揚出去,在外人面前你們始終是姐弟,她會嫁人,你也會娶妻,不能在一起!” “我們怎么就不能在一起?”李韶不服,“皇兄是儲君,是未來大魏的皇帝,你給皇姐換個身份,我們不就能在一起了嗎?” 李安忿忿,“你說的簡單!” “皇兄,我真的喜歡她,母后要為我娶王妃我都回絕了,你一定要幫幫我?!?/br> 他苦苦相求,李安甚是無奈,只得松口:“待孤以后再想辦法,但這件事絕不可外泄,尤其不能讓柔兒知道她的身世,否則靳明陽就難除了。除不去這老家伙,柔兒永遠都安定不了,一生將受其擺布?!?/br> 李安這輩子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你若真的喜歡她,就把心思藏好,靜待時機?!?/br> 李韶沉然點頭,將愛慕壓抑在心底,只覺未來可期。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給他希望的人竟然在宮宴上溺水而亡,而他竟然成了嫌犯被帶入錦衣衛審訊。 自此,所有的重任都壓在了他身上…… 寂靜的夜里,李韶的嘆氣聲格外突兀。 榻上的女人忽然翻了個身,側躺在描金羅漢榻邊緣,左手垂在榻下,漏出藕白細嫩的腕子,發絲遮住半面容顏,呼吸均勻,儼然已經睡熟了。 李韶揪回神思,側頭睨她。 深愛之人就在眼前,他卻無法大聲說愛,甚至連個擁抱都要找盡理由。 半晌后,李韶一寸寸挪向她,身體緊貼著冰涼生硬的榻腳。 “皇姐?”他輕喚一聲,沉寂須臾,溫柔又不甘的低嘆:“皇姐,朕一直都愛著你,你有沒有感覺到?哪怕是一點也好……” 話落,孤寂扎刺心頭。 李韶抬起胳膊,將她的手包在掌心,闔眼鎖住瞳中波瀾。 隱忍讓他不時發狂,他要盡快扳倒靳明陽,把心愛之人占為己有。 翌日,李映柔醒過來時李韶已經上朝去了。 她伸了個懶腰,剛下床就有小太監領著洗漱婢子們進來伺候,竹筠也緊隨其后,帶來了李韶給她準備的新衣物。 梳妝完畢,叫不上名的小太監貓著腰,臉上堆砌著笑意,“長公主,陛下說中午留您用膳,讓您別著急走?!?/br> 李映柔也沒著急出宮,她昨日忘了說手銃壞掉的事,“知道了,現在天色還早,本宮先出去轉轉,待會再回來?!?/br> 她出了勤政殿,坐上鳳輦,竹筠問她:“殿下,去哪里?” “去坤寧宮?!?/br> 鳳輦高抬,顫顫行過似海的朱紅宮墻,最終停在了坤寧宮門口??词氐奶O為她開啟大門,她遙望一眼,款款走進里面。 自從母后去世,李韶又未立后,坤寧宮就原封原貌的空置下來。兒時的記憶縈繞在腦海,李映柔深吸一口氣,懷念著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雖然母后對她嚴苛,但她與皇兄,與李韶,最開心的日子都定格在這里。 而今物是人非,悄無聲息就酸了她的眼眶。 李映柔在這里待了許久,直到蒼穹烏云散去,天光綻開,這才慢悠悠離開,坐上鳳輦往回走。 日頭有些刺眼,她斜靠在鳳輦上半闔雙眸,搖搖晃晃剛出了乾清門,就見甬道上立著一位身穿飛魚服的男人,逆著光,面容看不清晰。 他垂目揖禮,聲音冷峭:“臣參見殿下,殿下萬安?!?/br> 鳳輦隨之停下,李映柔甚是無奈,怎么走哪兒都能碰見這尊瘟神? 她對晏棠禮貌頷首,然而對方并沒有離去的意思,遲疑半晌,她不耐煩的下了鳳輦。 兩人避開眾人,一前一后往甬道深處走。 她今日穿了一身緋色,褶裙云綢鑲邊,裙角堆疊著金銀線盤繡的牡丹紋,映襯的肌膚如玉生光,娉婷婀娜,如楊柳扶風。晏棠的目光深深烙在她身上,直到她回身相對,這才戀戀不舍的斂起視線,又是一副淡漠的容顏。 李映柔懶得開口,娥眉一挑,示意他先說。 晏棠了然,“殿下昨日宿在宮里了?”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李映柔輕撫耳畔的金絲嵌瑪瑙墜,俏眼瞥他,“哪個手下給你稟報的?” 晏棠往前踏了一步,俯身在她鬢角輕嗅,氣息陡然拂到她臉頰頸間,讓她一霎慌了神,好在對方很快站直身。 “無人稟告,臣聞到殿下身上有龍涎香的味道?!标烫奈⒉[眼眸,語氣明顯加重:“很濃?!?/br> 第15章 、風波起 “不愧是錦衣衛上官,鼻子比狗還靈敏?!崩钣橙岫ǘㄐ纳?,故意刺他:“昨天陛下留我在宮里睡,非要跟我擠一張榻,我這當jiejie的也沒有辦法,只能依著了,誰讓陛下疼我呢?” 她抬起袖闌,放在鼻尖輕嗅,水盈盈的眼眸含滿笑意,“嘖,陛下的味道挺好聞,對吧?” 前世姐弟二人經常同宮而寢,晏棠司空見慣,但心里掂量著她的話,還是有些酸酸脹脹。 少頃,他說:“再好聞的香,聞多了也就覺不到了,殿下還是適可而止?!?/br> “用你說教我?”李映柔剜他一眼,攏起寬袖,擺正神色道:“有話直說吧,找我什么事?” 晏棠將心底的浮躁撇去,“臣剛下朝,想送殿下回府?!?/br> “送我回府?”她哭笑不得,“瞧不起誰呢,我是沒有輿駕的人嗎?需要你送嗎?” “殿下是有輿駕,但這跟臣想送殿下并不沖突。前日讓殿下受驚,臣倍感慚愧,想與殿下談談心?!标烫碾y得這么耐心,日光傾灑在他身上,一雙幽深的眼眸格外澄澈。 李映柔望著他瞳中倒影,又想到自己被刺殺的事,即火又憋屈,抬手點了點他的心口,“晏大人,我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