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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他驅邪走陣的觀眾,并不是受到了法陣影響,而是受到了若滄的影響。他能用恣意走陣的身姿,攝住觀眾心神,令他們只看他,只聽他,只想他。正如曾經為若滄失神的歐執名一樣。陷入他帶來的靜謐安寧,剝離掉所有污糟煩躁。歐執名不由自主的皺起眉。他說不清心里漸漸升起的煩躁是為什么,好像自己藏匿的寶貝被人發現似的,透著那么一絲絲的不情不愿。念頭剛成型,若滄一個轉身,木刃直指歐執名,帶起一陣劍風!“……”歐執名被隔空劈得一愣。那一瞬間,他好像感受到了若滄視線無聲的譴責與不滿。他只好無奈的低下頭,專注于鏡頭切換,以免若滄暴力直播。歐執名視線一落,若滄悄然煩躁的心緒,果然重回平靜。他和歐執名心意相通,這么一個定不下心的家伙,連看他走陣都會胡思亂想,干擾他的思緒。法事忌諱浮躁情緒。若滄停下片刻,定了心神,重新揮劍走陣。他這次選的仍是雷霆斬妖伏魔大陣,但是儀式準備得更加慎重。法衣、道樂、香燭、符箓,還有杜先生道場數位道士護陣。周圍喧囂鑼鼓鏗鏘琴弦,為的就是斬除一切陰晦頹念,還觀眾本該擁有的朗朗清明。斬除邪祟的陣法,劍劍皆是銳氣。若滄紫衣在身,腳踩陣法,哪怕只能通過網絡傳遞出一分肅殺冷厲,他也要竭盡全力。若滄低估了直播的力量。更高估了觀眾脆弱的精神。這群終日徘徊在網絡上,時而喜時而悲的觀眾,從他走陣開始,就無法升起半點兒嬉笑怒罵。平時的漫不經心截然不見,直播間莊嚴肅穆如同現場。無論他們是恨是愛是麻木,都因為這場隔空的法事,感受到渾身戰栗。那不是恐懼,更不是害怕,而是超脫于時間空間,理不清思緒的混沌茫然。直到若滄用劍挑起符箓,朗聲吟誦:“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屏幕前的觀眾才恍然回神,遲疑困惑的找回思緒。“剛才……怎么回事?”“我覺得……覺得……”沒等他們認真回憶剛才所見所聞,耳邊清明澄澈的嗓音直擊靈魂,觸動了心底最為柔軟悲痛的記憶。是了,這是金光神咒,關度念過。在危機四伏的凄涼孤島,關度說,他可以用這樣的咒符招來亡魂。可惜,那是假的,是一場準備好的戲劇。和電影的死亡、重生、鬼魂一樣,都是假的。人只有一條命,沒了就是沒了。不知道為什么,觀眾變得格外悲傷。他們很難控制住驟然攀升的痛苦,還有奪眶而出的眼淚。沉積了一晚上的壓抑、沉悶,頓時宣泄出來。敏感的人,再怎么逃避網絡上的負面情緒,都會受到極深的影響。更何況是親眼目睹了一場死亡。碎片化的信息也碎不掉死亡帶來的恐懼。無論是嫌惡顧益的人,記恨顧益的人,深愛顧益的人,都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直播自殺,受到了巨大觸動。他們可以快樂歡笑的當作一切沒有發生。甚至可以惡意、無情的暗示自己“這是顧益咎由自取”。但是他們無法避免善良脆弱的心緒,因此感到痛苦。人類會為同類的死亡產生難以言喻的共鳴。哪怕顧益曾經作惡多端,也無法令觀眾忘記:他死前真誠道歉,并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告別世界。多少人在昨晚怒罵顧益懦夫、不負責任。多少人在昨晚情緒低落提不起任何娛樂的心思。即使他們在網絡上嘻嘻哈哈,也不能摒除掉親眼見到死亡的黯然驚懼。就像一個漆黑惡臭的種子,丟在了心底。每一次產生陰暗情緒,都會助長它生根發芽。然而,一場法事直播,帶來了無法言說的力量。那枚埋藏心底的漆黑禍根,隨著眼淚狠狠拔出,裹挾著陰暗污穢的想法,化作了片刻傷心難過的悲痛,浩蕩而去。不少人坐在屏幕前,抹著眼淚罵自己神經病,又罵顧益不是個東西。有本事活著贖罪啊,自殺算個什么玩意兒!明明若滄沒有一個字提到顧益,更沒有一句解釋說要超度亡魂。眼淚落得暢快的觀眾,卻覺得自己心底的全部恐慌,都被若滄超度了似的。“媽的,我是不是顧益深柜???我剛才竟然想到他自殺都哭了!”一條彈幕,喚起了無數人的響應。“唉,其實我現在也很討厭顧益,但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太傻了?!?/br>“不是傻!是有人脅迫他!什么直播自殺,根本是直播殺人!”觀眾的憤怒,變為了同仇敵愾。淚水清洗過的頭腦,變得堅強又澄明。之前他們吵吵鬧鬧,煩躁的情緒蕩然無存,提到顧益,都是異口同聲的覺得:他是被殺的!彈幕洋洋灑灑跑過無數義憤填膺的話,都是在講述相同的意愿。“一定要把殺人的家伙繩之以法!”“這算個什么贖罪,警察怎么還沒把昨晚的人給抓到!”“調監控啊,查平臺啊,我不相信平臺沒內鬼還能搞成這樣子!”若滄結束了法事,走到現場顯示屏前,就見到觀眾持續吵吵嚷嚷,要把人抓起來大刑伺候。他不僅皺著眉,煩惱的說:“我的法事效果這么差?”“你是沒見到他們情緒轉變的全過程?!?/br>歐執名讓出總控臺,幫若滄把彈幕調回去看,“如果他們叫囂著顧益該死,你的法事才叫效果差?!?/br>“現在已經很好了?!?/br>歐執名發自內心的說,“至少,他們情緒高漲的樣子,一看就從昨晚的陰影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