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幾句話。

兩人進去時，聞天堯明顯表示出了想要跟隨的意思，可這次賀云霆態度異常強硬不說，連陸安和也沒了往日打圓場的習慣，只是沉默地看著賀云霆拒絕對聞天堯表示拒絕。

王室的權利說小也大也大，如果聞天堯硬是擺出自己王子的身份硬闖，賀云霆也不一定奈何得了。但最后聞天堯還是沒進審訊室，只是眼神游移地說：“如果上將跟那名士兵有話要說，那我就不進去了吧?！?/br>
賀云霆卻不吃他這套，一言不發地跟陸安和進了審訊室。

兩人走到嚴銘面前時，對方明顯激動了起來，但口中還在不停地重復著：“我沒殺人，上將，我沒殺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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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詢問中，嚴銘的精神越來越緊繃，到后面幾乎到了崩潰的地步。

“我家庭情況不太好，我知道如果進了基地，至少能好好地養活家人……我一開始的目的，真的只是這樣而已?！?/br>
“于是我進了基地，我真的想努力做好，想努力做到第一?！?/br>
“但是，我們不管怎么努力都贏不過祁嘉木，我承認對他有偏見，我不喜歡他那副模樣，可自己的實力又不如他……漸漸地，不少人開始排擠他?！?/br>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覺得我家人變得奇怪起來。上次探視，我母親神神秘秘地來找我，說我只要在第四輪實訓中表現亮眼，就一定能進基地，他們也會以我為驕傲?！?/br>
“我跟母親說，祁嘉木太強了，我怎么可能做得比他還好。結果她說，沒關系，你換個目標就好了?！?/br>
“我承認有被蠱惑到，因為能壓過一直遙遙領先的第一名，誰不心動呢?！?/br>
“她告訴我，只要在第四輪中追著監測機甲，追著他攻擊，用最高的攻擊等級，這樣命中率能高很多，而且模擬彈也不會造成傷亡。只要擊中了紅莓，她保證我就是演習中最優秀最耀眼的機甲。我真的沒有別的想法，是我的家人一直這樣告訴我的……”

“你確實成了最耀眼的那一臺。紅莓因為相信不會有人真的開最高攻擊等級來對付他，甚至最后一刻，開的防御盾都是最低的，這才沒躲過去?！标懓埠屠浔卣f，“你就沒有想過，你的母親為什么會突然給你說這些？又是哪里來的信息？據我所知，你沒有來基地之前，一直生活在q區吧?！?/br>
嚴銘嘴唇猛地顫抖了起來，似乎才明白過來這個事實：“對啊……她怎么會知道得這么詳細……”

“那天她一來就跟著說了這些，我承認因為總被祁嘉木壓著，沒有立刻想明白這個事實……”嚴銘好像這才想明白，“當時她的語氣聽上去太蠱惑人，我沒想到……”

嚴銘倏地站起來，手撐在桌上：“那母親人呢？她說不定被什么人控制了，中校，快派人保護她，肯定不會錯的！”

“晚了?！币恢背聊馁R云霆只說了兩個字。

“從你成功擊中紅莓的那一刻起——”陸安和也別過眼，“當我們聯系上你在q區的家人時，發現他們都已經……”

沒了呼吸。

他沒說下去。

嚴銘也沒讓他說下去。

一小時后，賀云霆與陸安和走了出來。

而在他們身后，則是嚴銘痛哭失聲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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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奇怪了。

除了嚴銘，所有準機師的家庭背景又重新排查了一遍，并沒有什么意外。

究竟是誰在暗中做推手，竟然能肯定到利用嚴銘的嫉妒心理，篤定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襲擊紅莓？

又或許說……

從登艦一開始，就有一只眼睛在牢牢地盯著他們。

他們又重新陷入被動。

兩人已經很久沒合眼了，可好像都不覺得累：“我……我去處理一下老季的遺體?！?/br>
他沒等賀云霆說別的，立刻補充道；“求求你了老大，讓我一個人去吧，我再跟他說說話?！?/br>
邊區離帝國實在是太遠了，現在的情勢又太不明朗，連完完整整地將他帶回帝國，陸安和都不能保證。

賀云霆看了他許久，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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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晗沒想到賀云霆會到觀測室來。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在做完所有分內工作后，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又或許是別的理由，林晗還是來到了幾天前這個房間。

那時候一切都還很平靜，星空也近在咫尺。

林晗覺得有些恍惚。

而在恍惚間，他聽見了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

賀云霆就站在他面前，好像也對他會出現在這里感到驚訝。他的臉上幾乎看不見什么怠色，許久沒休息了，他的軍服上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皺褶。

兩人對視著。

明明幾天前林晗還抱膝坐在這里，對賀云霆伸出手，讓他拉自己一下，可半天前，兩人的氣氛又變得微妙而古怪，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不休息嗎?！弊詈筮€是林晗先開了口?！皩④姾孟襁€沒睡過覺?！?/br>
賀云霆的嘴唇很輕地動了一下，搖搖頭。

“林先生怎么會在這里?！?/br>
現在明明看不見星空。

林晗思考了一下：“因為這里安靜?！?/br>
像一個秘密基地。

賀云霆沒有接話，林晗看著他的表情，終于從一絲不茍的面容中，捕捉到了些許怠色。

“……沒有進展嗎?！彼囂街鴨?。

賀云霆說：“算是?！?/br>
林晗仍跟之前一樣，抱膝坐在地上，仰頭看賀云霆：“或許將軍可以考慮讓我幫一幫忙……”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除了聞天堯，他也不知道誰最可疑。

祁嘉木嗎？還是其他人？

林晗思考著，卻見賀云霆向著自己走了兩步，停在他的面前。

賀云霆垂眸看他：“林先生?！?/br>
“我之前說，到了戰艦上，你緊跟著我?！辟R云霆放慢了語速，“可以么?！?/br>
他不知道下一秒又會有什么意外了。

林晗自然沒忘記這句話。

可現在賀云霆的語氣聽上去沒了之前的篤定，反而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連他也在害怕被拒絕嗎？

他是不是還是沒法釋懷季萌的死，還在自責中反復拉扯，最后折磨自己？

他是不是總是這樣？

林晗在這一刻像是重新感受到了半天前對方心中的悲痛，再看向賀云霆時，眼中便多了點不忍。

他忽然很想抱一抱他。

他這么想了，也這么做了。

“將軍?！绷株辖兴?，“可不可以湊過來一點?！?/br>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軟，就像幾天前，他叫賀云霆拉自己一把時那樣。

林晗仰起頭看他，嘴角帶著笑。

賀云霆不解其意，卻還是聽話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