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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一寸落盡地平線,覺得錫林是對的,也許在另外一顆地球,真有一個叫林穆生的少年,他就和宗荃一模一樣。 而對于劇組其他演職人員來說,大伙兒顯然已經習慣了宗荃的存在。他雖然常年臉兇,但本身不是難伺候的主兒,不愛找茬,更談不上耍大牌,有時沒戲份時也會來現場,在錫林監控鏡頭底下,盯戲。 沒錯,錫林這個不給演員看監視鏡頭的規矩,第二天就讓宗荃一瞪眼給破了,以至于現在場務都習慣性的把男主角休息的椅子往導演旁邊擺。 時間漸漸到八月,天氣越來越冷了,距離劇組基地二百里外的北邊邊境,已經下過今年的第一場雪。 劇情也已經拍到一半。 在這個末世后的第五百年,地球上所有生命體都已經滅絕,不知道是宿命還是意外,作為初代基因體的林穆生遇到了當年遠征計劃的遺民愛麗絲。 林穆生對這個從天而降的闖入者無可奈何,而愛麗絲背負重任,打算跟這位只知道釣魚種菜的地球遺老周旋到底,打探當年科學家們“遠征計劃”籌建的線索,最好綁了他直接回老家。 可惜戰機壞了,暫時找不到替代能源修復重啟,所以她每天只能當林穆生的人形掛件,看他開著挖掘機突突突開荒,拎著鐵鍬種仙人掌,吊在無人機下維修風力發電機的葉片。 “明明這里沒有一個碳基生命,為什么還要弄這些?” 頭發絲里都帶著土的愛麗絲一摔鐵鍬,媽的老娘不干了,我是開戰機的又不是種地的! 林穆生默不作聲走向一株巨型仙人掌,愛麗絲憤憤跟上。 少年蹲在地上,仔細查勘仙人掌根部,用鏟子小心翼翼挖開一層土。 “誰說沒有,你看?!?/br> 愛麗絲也蹲下身,探出頭。 “嘔!”寫在基因里的對蠕動的、黏糊糊的蟲子的害怕讓愛麗絲生理性頭皮發麻,反應十分巨大,雖然她不用吃飯,但感覺生命值已經耗去大半。 而林穆生則把這窩翻滾涌動的蟲子輕輕地放回土里,仿佛怕力氣大了弄死它們似的。 “其實,地球的生命體并沒有全都滅絕,二十多年前,南海里還有一頭藍鯨,現在怎么樣,我也不知道了,最后一次看到它,還在吃小蝦米呢?!?/br> 少年望著遠方一片橙色的天空,眼神里有著無法形容的神采。 愛麗絲無法體會他那種復雜的心緒,只好說:“等我找到可代替能源,重啟我的戰機,我們就去找它?!?/br> 林穆生笑了笑,示意她上前,小心翼翼揭開一層蟲繭。 白麻麻的蟲子游走在繭囊里,愛麗絲苦著臉皺眉。 林穆生攏了攏她的頭發,勾住她的耳朵,給她安撫。 愛麗絲下意識的往他手上靠過去。 - “靠”這個動作她跟錫林商量了很久,這是愛麗絲主動維持兩個人關系邁出的第一步,它不是寫在基因傳承記憶里的,而是獨立人格的自我意識。 所以當宗荃的手伸向她的耳朵,她像小狗一樣在他手上蹭了蹭頭。 宗荃勾了勾她的耳朵,眼神里溫情十足,與現實中冷面酷小孩的反差十分大。 錫林“不給演員看監視器”的規矩再次被打破,和穗好說歹說一番,終于也獲得這項權利。于是女主演在現場的休息椅也擺在了導演旁邊,休息間隙,她就跟長在監視鏡頭前似的,看男一號的表演。 不怪乎當初錫林就算哄著,也要把宗荃哄到劇組,他實在太適合林穆生了。 小山丘上,林穆生靜靜地看著太陽一寸一寸落下去,鏡頭描摹他的臉龐,透過他的眼睛,看荒無人煙的大地,巨大的孤獨感充斥著她的心。 和穗心里發出一聲喟嘆:見過老天爺賞飯吃,沒見過老天爺追著喂飯吃,如今算是見識過了。 夜戲。 此時的E市夜間只有幾度,加上有風,體感非常冷,但劇本的世界仍然是炙熱殘酷的高溫,所以他們的戲服仍舊少的可憐。 上一刻背詞時和穗還披著羽絨服,下一刻場記板一打,她就單穿一件絲綢長袍,站在鏡頭前。 月華如練,滿天星斗。 荒原上,林穆生和愛麗絲并排仰躺在一枚巨大的石塊上。 “說一說這顆星球以前的樣子吧?!绷帜律碇直?,忽然問道。 和穗歪著頭想了想:“我也只是在紀念館里看過全息資料,她幾乎全被大海包裹,陸地上有綠洲,有城市,有人類,有億萬個亮著燈光的家庭……” “那Copernicus 08b星云呢?”林穆生問出了壓在心里好久的問題:“那里是伊甸園嗎?” 愛麗絲沒有馬上回答他,她像是思考了很久,道:“我不知道。當初先賢們為了讓人類能夠在外太空極端又莫測的環境中生活下去,研發了精神體移植技術,使得人類擁有不死不滅之身,這也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造神’,但Copernicus 08b是不是伊甸園呢?我想應該不是——因為我們沒有快樂?!?/br> 快樂?林穆生不解的望向愛麗絲,作為精神基因體,他們幾乎無所不能,難倒還不夠快樂? “哦,對了,那你們怎么……”林穆生想了想,找了個合適的措辭:“繁衍?” 對于這等細枝末節的小事,愛麗絲很高興說給林穆生聽:“精神基因體也不是完全不死不滅的,外星生活環境極端惡劣,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所以一億個基因體根本不夠,最初那一百年,死的人太多了……后來我們終于找到了那顆‘蘋果’——通過數據融合技術,衍生出新的精神基因體,它們就像是新生嬰兒,需要在學院完成學習,才能夠真正投入社會?!?/br> 林穆生看了看愛麗絲,意有所指:“你……” “對,我就是融合者,我的上一代基因,也就是我的母親,她是初代基因體,是地球‘遠征計劃’的參與者,所以我繼承了她的遺志,從學院畢業后就選擇參軍為COP效忠?!?/br> 她望著林穆生,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我從沒有比此時此刻更感謝我的那位未曾謀面的母親過,當她給我取名為‘愛麗絲’時,就把‘奇遇’祝福給了我,使得讓我墜落到這個荒蕪的星球。 “我很高興,能在這里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