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再回想起那巨大的星門，仿佛能透過冰冷的外殼看到一個龐大帝國不甘的沒落。

當天晚上，顧九嶸的夢境中更加黑暗。浪潮要把他再次淹沒，沉溺在最幽深的海底。

最艱難的情況下，胸前掛的銀白色戒指有著灼熱的溫度。

它灼燙著顧九嶸的胸膛與靈魂，又一次可怖的指針聲響來襲時，發出了淡淡的光芒。

模糊間他仿佛又聽到西莉亞和邵于封的聲音。

仍然是熟悉的嗓音和熟悉的對話，只是顧九嶸終于聽到了那場對話的后半部分。

“而且就算我們死了，”是邵于封在講話，“那東西還可以留給這個小家伙，他說不定也有能用到它的地方。但是，”他笑說，“在墮落帝國找到我們之前，我們可是連時間都戰勝了啊?！?/br>
“你們人類，”西莉亞這時的語言還生硬，“果然喜歡幼崽?！?/br>
“誰不喜歡呢？”邵于封大笑，“這些年太多小屁孩被我弄哭了，因為父母死在戰場上之類的理由。我不在乎他們，就算他們死在我面前也不在乎。但他因為你，是完全不同的?！?/br>
模糊記憶中邵于封湊了過來，摸了摸顧九嶸的面龐。

幼小的蟲王是不習慣這種親昵的，基因中根本沒有這個部分。所以他和以前一樣憑借本能要攻擊來者，但嬰孩的力道太小構不成有效的反抗，成功被邵于封狠狠揉了幾把臉，氣得要死。

“怎么那么兇？”邵于封又捏了捏他的臉，扭頭和西莉亞說，“和你倒是很像?！?/br>
“蟲族，一貫如此?！蔽骼騺喺f，“我的后代當然也有，這樣優良的基因?！?/br>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們的生存之道?！鄙塾诜庥职岩暰€放回顧九嶸身上，“但是說過了啊，你和他都是不同的。之前我不信，但這么斂財如命的我竟然也會有，想要把拼死搶來的東西給其他人的時候，還他媽的是心甘情愿?！?/br>
他裝作無奈地嘆了口氣：“光是想想這事情，我這種該下地獄的惡棍都有種自己是個好人、有了個正常人生的錯覺，算是新的體驗了吧。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是想有一個家的?！?/br>
“現在突然就實現了，說實話我還有些不敢相信。說來可笑，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沒壞得那么徹底，在沾滿血的深淵下找到了花?！?/br>
“西莉亞，他和你一樣可愛?！?/br>
繁星璀璨的光輝之下，海盜頭子掩去了所有的豪情和兇惡，如任何一位尋常的長輩笑得連眼角的細紋都有，溫柔抓著顧九嶸要揮過來攻擊的手，揉了揉掌心。

他說：“所以你看，這是我生命里的光啊?！?/br>
☆·本性

戒指熾熱的溫度，一次又一次把顧九嶸從黑色狂潮里帶了出來。

隨著日子的推移，他的精神狀態在一天天下降。

白光一連幾天都沒來，終于在某個安靜的夜晚，顧九嶸看到細微的光塵在空氣中飛舞，良久后才凝成了一個虛弱的白影。

“我們的意識不該這樣融合，但是個體力量太虛弱，不足以令我們顯形與你們溝通?！卑坠馓撊醯卣f，“它已經發現我們的目的了，那物質還在腐蝕我們?！?/br>
話音剛落，它的光輝飄蕩了好長時間，才穩定下來：“我上次還有一點事情，沒來得及告訴你們?！?/br>
“星門吞噬掉我們所有的領地后，繼續受到那精神物質的cao控，游蕩在宇宙之中。只要是附近有大規模的生命體在活動，它就會把它們全部帶到這里，也就是我們領土之中的特殊空間?！?/br>
“只要被找到，這空間從外界很容易進入和打破，所以人類艦隊的一些成員以前才逃離過?！?/br>
“被吞噬的那些生命體大多和我們一樣，只有一抹精神力留下，不似你和那個人類一樣幸運。和我們不同的是，他們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了，以為自己還居住在以前的星球。對于已死之人來講，離開這里是根本不可能的。光是能意識到，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個幻境已經很難了?！?/br>
“這就是這一路過來，你們看到的幻境的由來。我們不知道那個物質想做什么，但它會阻撓一切?！?/br>
“你要做到的就是用精神力驅使著打開第二扇星門，如此所有的物質都會被清理干凈，一切都會結束，包括籠罩在我們偉大帝國身上的禁錮?！?/br>
顧九嶸說：“打開之后會怎么樣？你之前說過，已死之人是不可能離開的?！?/br>
“我們沒打算離開。只要能從這個詛咒中解脫已經夠了。無盡循環的日子實在太無趣漫長?！?/br>
光芒暗淡地閃了閃：“我試圖接觸你們的意識太久了，現在都被你們脆弱又敏感的心智感染，竟然能體會到一種介乎酸澀和悲傷之間的情緒。你們的文明里，似乎把這種由于激素導致的不良情緒，叫做‘不舍’或者‘遺憾’?？偠灾?，是種沒有任何益處的東西?！?/br>
顧九嶸問：“所以那之后，整個墮落帝國都會消失？”

“我們這塊星域只是領土的一小部分。自從被精神物質感染之后，我們就主動切斷了和更偉大的意識的接觸，所以不知道外頭的情況。但是我們的疆域無限我們的文明偉大，不會終結在宇宙的這一天?！?/br>
“或許吧?！鳖櫨艓V說，“祝你們好運?！?/br>
“在精神波動中我能感受到你的野心，和對我們文明的覬覦。這種貪婪是寫在你的基因里頭的?！?/br>
白色人形似乎是嗤笑一聲：“你比我們知曉的其他蟲王精神力都要強大和特殊，連帶著那些可怖的異獸變得更加野蠻。這或許是你族群又一次的飛躍，上一次的種族飛躍在我們的記載之下，是那位人類稱作‘西莉亞’的蟲王整合了蟲群，開啟蟲潮萬眾一心的時代?！?/br>
“你的蟲族文明粗野不堪，沒有任何足以稱道的科技和計謀，甚至沒有稱得上艦隊的東西，但是足夠瘋狂與強大?！?/br>
“下次你再和我族遇見就是戰爭了，雖然我們堅持認為，你的族群在我們的宏偉之前將毫無還手之力?！?/br>
顧九嶸的雙目有暗紅一閃而過：“你們用冰冷的數據丈量世界，蟲族則一點點用鱗片與尖爪去感知宇宙的呼吸和脈動，呼吸新鮮空氣承受每一顆新恒星的溫度。對于我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探索方式?！?/br>
“蟲族不會把任何種族當作盟友，這輩子只會有兩種狀態，征戰或者死亡。但是我剛剛那句話是真心的?！彼f，“祝你們好運?！?/br>
白光在完全消散前，意識再次波動著——其中個體的不同觀點在膠著，和平常一樣某種觀點占據上風。

最后它說：“那種精神物質，和我們一樣能讀取異族的精神力和記憶。它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搭建幻境的，如果它把你視作威脅，肯定會從精神層面上攻擊你?！?/br>
“我們已經感知到，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