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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深深拜了拜,雞蛋黃送了他一里又一里,終是讓云殊趕了回去。他讓云殊保證好癩給他個信,云殊應下,他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不見了雞蛋黃,云殊一路往東,碰到岔路不敢隨意走,只在路口問人,直到問道確切消息,才會行往下一站,也有走過錯路,入了深山,直到無路可走,又退了回來??目慕O絆地終于找到了千石坳。千石坳地如其名,在山坳里,山上裸露著片片石塊,植被不多,遠遠看著有些荒涼,坳里沒多少戶人家,且似乎都是些老人,老人們說年輕人都出去營生了過年才回。云殊見人便問知不知道王大的家,老人們許是耳聾,或者年紀大了不記事,都接連擺手,云殊才想起當時士卿還小,這些近花甲之人還是沒放心上的。對了,新竹姨!一問一個準,新竹丫頭老人們可都是記得的,只是說起都是唏噓,年紀輕輕的就喪了性命,連著那狗娃子也不見了蹤影,云殊知道他們說的狗娃子是士卿。說起新竹和士卿,老人們你一言我一語,新竹一生未嫁,士卿是奶娃娃的時候,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被新竹撿到的,聽說是不知道誰丟在她家門口的,新竹的家在半山腰,平日里大家都不怎么往山上去,加上士卿哭鬧不止,大家都說士卿是山里的山精妖怪來的。后來隨著士卿長大,村里但凡是孩子惹禍的總有士卿,以大欺小,坑蒙拐騙的多少都做過,更加佐證了大家的猜測,大人們都不讓自己家的孩子跟士卿玩,士卿就變得更加調皮搗蛋了,新竹也管不住他,后來新竹采菌菇的時候跌落了山崖,士卿便也就遠走他方,沒了音訊。很顯然士卿也沒有回來。其實路上的時候云殊也在想士卿沒回,只不過自己在家也是干等,既然知道了他的老家就過來看看,他此前說新竹姨對他很好,回來替他拜祭下表表孝心總也是好的。村里來了人,老人們都向千年沒開過口終于遇到了說話的人一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跟云殊聊天,云殊依舊溫和,陪著老人們聊到了傍晚,老人們還管了他一頓飯,這個塞地瓜,那個塞饅頭的。天再暗下去,不好上山,云殊跟老人們作了別,老人們本想留他在山下,見他心意已決也沒有強留,給他準備了火石,蠟燭類的讓他帶上山。新竹姨的屋子是石頭堆砌,除了長了些青苔雜草之外,從外頭看著倒也算得牢固。云殊到的時候太陽正好落了山,借著余暉還能看清這個屋內場景。石頭圍成的院墻,只圍著一間屋子,院中長滿了雜草,一旁的角落有個木棚的模樣,沒有門倒有灶臺的模樣,雖然已經坍塌,估計原來是用來做廚房的。石頭房中空空如也,只有兩張床,一張只剩下了一塊開裂斑駁的木板,倒像是后來多了人加出來的,該是給士卿的,一張泥磚搭起來的床,該是新竹姨睡的。好在石屋沿溪而建,云殊趕緊趁著最后的亮光搜羅了好些干樹枝和干草,又四處翻找了一遍,找到一口破瓦罐,裂口很鋒利,洗了瓦罐,又燒了水。看著泥磚搭起來的床,擔心自己一趟上去就要塌了,于是他整理了些干草鋪在木板上,算是今夜容身之地。他起了火堆,幽暗的火堆照著四面石壁,風吹動燭火,手捧起瓦罐里已經冷卻了的水,望著火堆,石壁上搖搖晃晃云殊孤獨的身影。“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圍棋……違期……卿哥,你回家吧,你不想見我,我便離開……”云殊喃喃,發著愣。夜已深,云殊終是枕著包裹,握著東陵色,側躺著歇下,這是士卿離開后他已形成習慣的入睡模樣。山坳靜謐,夜風搖曳著蒼樹,颯颯風聲入耳,云殊糊里糊涂地睡了過去。深冬天寒,初晨重露,山中并無翠鳥醒早,昨夜睡得很淺,被凍醒了幾次,又往火堆里加了幾次柴禾才勉強睡去,云殊還是在他的生物鐘點醒了來,柴禾堆騰著一絲煙,云殊又重新起了火,把作日老人們給的地瓜丟了一個進去,云殊環顧四周,才猛然想起這屋里居然連新竹姨的牌位都沒有。云殊即刻出門,尋了鋒利的石片和一節木頭,慢慢的削,一片片木屑飛出,多少是個牌位的樣子,可以豎立了,又刻了新竹的名字上去,屋里沒有桌椅,云殊就索性將牌位那看著不太牢靠的泥磚床上,把剛烤好的地瓜恭恭敬敬地供上,而后下跪,恭恭敬敬重重磕了三個頭,起身時,額頭上沾了厚厚一層塵土。“新竹姨,我是云殊,王哥哥取了名字喚士卿,中了舉了,請您放心。我本是來尋他的,若您在天有靈,便好好護他,讓他得以衣終暖,腹終裹,身康健,心常安,來年大筆……算了,我不該貪心的,他好便好了……云殊擾您仙蹤了,您別見怪?!痹剖庹f完有叩了叩首。起身,才發現原來泥磚床上還有蜜蜂挖洞做窩的痕跡。云殊盯著那些坑洞,仿佛能看到士卿曾在這床上拿著細樹枝,挑蜜蜂的情景,小士卿蹲在床前,單瞇一只眼睛,一個細長的樹枝伸入床下的空隙中,撥弄幾下,一只蜜蜂從縫隙中鉆出,一轉頭,小士卿朝自己一笑,云殊不自覺臉上漾開笑意。云殊啃著地瓜,望著山中的初晨,鮮紅丹陽掛在天邊,如橙黃漸變的長綢,勾著片片白云。曾經士卿也定然是與他一樣,坐在門前啃著地瓜,看著朝陽。云殊想起昨日那些老人們與他說的話,士卿從小調皮搗蛋,被村里人當成山精妖怪,也被同齡的玩伴孤立,那時的他該是怎么樣的難受和孤寂,可這幾年的相處,士卿本性卻是極好的。云殊想,若在千石坳的時候那些大人能對他友善些,那些同齡的朋友又能與他親近些,士卿會不會也是個規規矩矩的好少年,至少新竹姨離開后,他定然也不會遠走他方,一個孩子孤獨飄在這吃人的人世。如此想來,雖然初識的時候,他也偷雞摸狗,也賭,也滑頭,可從未干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能夠如此,已算不易。云殊又一人在山腰繞了繞,走著每一次士卿可能走過的地方,過了午,下了山,整個千石坳不大,繞了一圈回來,都還沒到老人們做夜飯的時間。老人們想要留云殊說話,云殊只說自己會在這里多待幾天,不急于一時,老人們笑嘻嘻的很高興,輕松的放了他回家了。云殊回了石屋,俯瞰著整個山坳里間或又屋子升起炊煙,眼前忽然浮現一個畫面,就在這山坳里,就在這石屋里,就在他站的位置,他一如現下望著山坳里的人家,一件披風披上了身,耳邊響起士卿的聲音:“日落了,你身子弱,受不得寒……”說完將他攬進懷里。云殊一晃神,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