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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乖順又懂事的,有時會和蔣江鬧兩句,也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像這種直接甩臉色,幾乎沒有過。 現在倒是因為一個外人,對著自己家人這個態度。 “念念,你這就不太對了啊,”蔣蕓語氣有些僵,“你舅舅也是為你好,趕緊回來坐著,哪有大年三十不跟著家人一塊守歲的?” 傅亦安就沒有。 鹿念在心里,有些辛酸地想,你們剛剛說的公子哥就是一個人在過春節。 但她不可能把這話說出來,說出來不僅更惹毛蔣蕓,還會惹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 她眼尾一澀,莫名有種被所有人針對的感覺。 “我回去默臺詞,”她閉了閉眼,忍下喉嚨處的哽聲,難得堅持,“明天上課要背?!?/br> 她說完,沒等后面蔣蕓再說什么,就很快地朝著房間里走,關上門。 房間里沒有開燈,飄窗的玻璃外,能看到對面居民樓里亮起的很多家住戶,和遠處影影綽綽的萬家燈火。 廣州塔的燈都換成喜慶的紅色,她看的到江面像柔軟的綢帶,泛著溫暖而柔和的色澤。 她在此刻,忽然想到。 在這個時間里,傅亦安是一個人在家里,獨自看著春晚,渡過除夕。 而如果不是她之前阻攔了對方,或許原本,還有他的一兩個朋友,在陪著他渡過這個夜晚。 只是因為她,也和周圍所有人一樣,覺得他的朋友不是什么好人,覺得他會學壞。 極為自私地,以對他好的名義。 她看著窗外,燈火漸漸都成了糊狀。 只覺得尤為后悔。 不應該自作主張地去給他貼很多的標簽,用自己的想法來約束他。 不應該讓他在這個夜晚,獨自一個人過春節。 - 第二天,鹿念照常要去老劉板那兒上課。蔣蕓似乎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給她拿了早餐,在開車送她去上學的路上一言不發。 一晚上以后,鹿念已經把自己的情緒壓下去了,再仔細回想,的確當初自己不應該那樣做,到最后所有人都不愉快。 猶豫了會兒,她還是在路口紅燈亮起的時候,試探著和蔣蕓開了口。 “媽咪,”鹿念扯了扯她衣袖,“你怎么不說話?” 蔣蕓瞥她一眼,臉色依然不好,沒有接話。 路口紅燈的時間很短,幾秒后,車又重新向前開去。 “媽我跟你講,楊子鶴讓我給他準備新年禮物,”鹿念沒多久又出聲,看著她,“你說我送點什么?” 沒等蔣蕓回答,鹿念又自說自話地接上,“我打算送他他之前想要的那雙球鞋,媽你覺得怎么樣?” 她努力把話題拋出來,蔣蕓依舊一聲不吭。 鹿念有些頹。 被蔣蕓送到培訓室樓下后,她又轉身抱了抱蔣蕓的胳膊。 “媽我去上課啦,”她態度放得很軟,“你上班也要注意休息哦么么么!” “晚上我要加班,”蔣蕓依舊冷淡,把手抽了回去,“晚上你自己回,到家給我發微信?!?/br> 說完,視線也沒在她身上停留,一副一點都不想搭理她的模樣。 鹿念嘆了口氣,乖乖點頭,下了車。 只覺得如果傅亦安那會說的,她喜歡冷暴力的事情是真的話。 這會兒大概找到自己是和誰學的了。 她到了老劉板的培訓室,時間還比較早,她照例看到了幾乎是住在培訓室的大師兄在練習。她把包放好,和他打了招呼后,也在一旁默臺本。 過了會兒,其余人也漸漸都到了,楊子鶴進來的時候,看上去氣消了不少,雖然依舊臭著臉,鹿念和他打招呼他倒也應了。 等到課開始前,所有人排好隊,等著老劉板到。 時間剛到八點整,老劉板幾乎是踩著點地進到了排練室。 老劉板照例一身黑衣,神色嚴肅,和年前沒任何變化,只是這次他老人家進來,身后還跟了個長發杏眼的小姑娘。 是蘇秋月。 鹿念看到她,愣了下,下意識和楊子鶴對視了眼,少年明顯也覺得奇怪,做口型問她對方怎么在這。 蘇秋月饒有興致打量了圈排練室的陳設,隨后視線在排好隊的少年們身上一一略過,停在了鹿念身上,像是領導視察似的,和她招了招手。 老劉板本身就古板,課堂一向也以嚴肅為主。鹿念說句實在話,不太敢和她招手回去,只能勉強彎唇,客氣笑笑。 “蘇秋月,你找個位置站?!崩蟿彘_了口,一如既往的冷漠,“你們這幾個,知不知道離趕考還有幾天?” “給你們放一天假,回來個個都成這熊樣?!崩蟿搴吡寺?,“都不知道我怎么教出你們,要形沒形,要演技沒演技的?!?/br> 一行人都已經是老油條了,聽他這話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老劉板又劈頭蓋臉罵了頓后,開始單獨找人發難。 “鹿念,”老劉板盯著她,“出列,一分鐘單人小品?!?/br> 單人小品幾乎是表演的藝考生必考項,由主考官命題,藝考生現場給出表演。 老劉板明顯是要找人開刀,鹿念在眾人憐憫的目光下,挪著步子到劉老板對面。 “情景類,在葬禮上?!?/br> 一上來就整這么猛的。 鹿念懵了一秒,隨即很快將情景代入進來。潛意識里,她把周圍的人都當做葬禮上的看客,而自己是送葬人之一,在看客面前,強忍眼淚,直到看著對方下葬,才極其忍耐地,慢慢地低下頭,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很輕的哽咽。 她的表演感染力極強,是在一旁圍觀的少年看著,都能不自覺感到一刻的心疼。 “停,”老劉板倒是毫無波瀾,繼續道,“感受類,聽到笑話?!?/br> 圍觀的學生沒忍住都抬起頭,看了眼老劉板。 這種極大的情緒反差是很難在一瞬調整過來的,即使在藝考現場出現這類題,評審員一般也會給出點時間讓考生準備。 然而老劉板明顯沒讓她準備意思。 鹿念連眼下的淚痕都來不及抹掉,很快要代入下一個情景。她假定了對方的臺詞,配合著節奏慢慢調整表情,從憋笑到經不住大笑。 這幾乎是這個年齡的演員能演繹的最好程度了,然而老劉板的臉色倒是越來越難看,直接抬手讓她停下。 “你這表演,”老劉板毫不留情,“就叫做笑的比哭的還難看?!?/br> “我早就說過,笑比哭難演?!彼f,“哭無非就那幾個場景,但是任何時候你都能笑,但背后的含義都不一樣?!?/br> 鹿念乖乖低頭,順從地聽著。老劉板照例是點到為止,抬抬手讓她回去。 這會兒,剛排進隊伍的蘇秋月倒是舉起手。 “老師,”她頗帶點初生牛犢的勢頭,饒有興致看著他,“我也想試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