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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罪,只在衙役辦事的班房關上一陣子,是打是罰,也就見了分曉了。而即使是身陷囹圄,人與人之間的待遇也是有差別的。這差別主要體現在銀錢上。如宋玄進來時就給捕快獄卒塞過了銀子,又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便會關在單獨一間,有單獨的床鋪,若是再塞一些銀子,想要吃些什么、用些什么、或是洗個澡,也是使得的。至于窮困一些的,就過得沒這么瀟灑了,非但要跟人擠一間牢房不說,還要帶著鐐銬枷鎖,吃喝皆同豬狗一般。若是一文錢都掏不出來,得罪了獄卒,還要將他們鎖在恭桶一旁、有意折辱。世情人性,只由這班房小小一角,便足以窺見。宋玄在班房從天亮坐到了天明,還讓獄卒幫著跑腿買了新出的話本,請獄卒喝了酒,吃了些小菜,引得那獄卒瞧見他,老臉笑得仿佛一朵朵菊花似的,一口一個“宋先生”的迎逢著,紛紛安慰:“像宋先生這等人物,必不會在這里頭久待的?!?/br>宋玄嘴上應諾著“借諸位吉言”。心里卻也不甚確定:這局本就不是沖他來的,他不過是機緣巧合撞上罷了。只是如今他身陷囹圄,并沒有弄清幕后人的意圖,是以并不敢將心放回肚子里,反而愈發的警覺。到了黃昏,方秋棠出現在他的監牢門口,一臉的焦急:“這是怎么回事?”宋玄瞧見了他,第一句話說的卻是:“你怎么來的?阿羲知道了嗎?”“我聽店里伙計說的,想來是解押你過來的時候被人瞧見了,如今半個四方城都是知道信的?!狈角锾陌欀嫉??!拔也恢浪昔寺牄]聽到風聲,只是最遲不過今晚,總是要知道的?!?/br>說著,那狐貍眼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著你家的兔崽子。你還在我面前吹自己不會翻水,現在是不是要把自己臉皮丟到地上踩?”宋玄笑了起來:“這次我要是不翻水,倒霉的就是你了?!?/br>說著,便將白日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聽得方秋棠面色沉沉,眉頭緊鎖。“去他娘的,我這就找人去查,到底是哪個在背后算計我?!狈角锾暮藓薜匾辉覚跅U?!笆邪司攀羌鞠跄切∽訐v的鬼!”“我就知道,他忽然臉翻的比娘們還快,怎么會有這樣的好心?”想到這里,他整個人的臉都陰沉下來了,眼看著就要去找季硝算賬,卻不想宋玄欄桿扯住了他的衣袖:“你給我回來!”“不是季硝?!彼涡f?!斑@伙人絕對不是四方城人,他們這點本事放在別處,倒也能賺些銀子,放在四方城,卻不大夠看。若是季硝,斷不會出這樣的昏招的?!?/br>方秋棠沉默了。“再者,這些人是受人指使,顯然不是沖著銀錢來的,季硝會坑你銀子,卻絕不會斷你性命?!彼涡??!澳愫煤孟胂?,什么人會想要你的命?”方秋棠也曉得宋玄說的不假,他在門口踱了三四圈,怎么也想不出來,腦子嗡嗡亂做了一團:“我雖得罪了不少人,可都是些生意的摩擦,想要我命的卻沒有幾個,如今方家也倒了,還有誰能跟我沾邊……”說到這里,方秋棠忽得停住了,他與宋玄隔著木欄面面相覷。“季硝”“季硝”他倆一起吐出了那個名字。方秋棠孑然一身,如今和他有關系的,能夠為他招來殺身之禍的人,可不就只有一個季硝嗎?“這……這不可能!”方秋棠第一個跳起來否認了這個可能性?!凹鞠跽腥莵淼牡準?,沖著他去不就是了?和我有什么干系?”宋玄卻眸色漸深。方秋棠會這么想,是因為不了解季硝的心事。宋玄卻清楚得很,季硝對方秋棠的感情根本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雖然這兩個面上現在鬧的水火不容,卻也不過是兩人之間的?;?。若是要季硝的命來換方秋棠的命,只怕季硝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方秋棠嘴里還兀自念叨著:“誰做出這樣的事,難道就不會打聽打聽?我跟他早就一刀兩斷了,那奴才秧子巴不得我早早死了才好。有那精力設局套我,還不如……”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他忽然意識到,他的確是季硝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季硝的母親本就染了花柳病,在方家上下落罪的時候已經去了。這茫茫然天地間,不止他方秋棠一個孤家寡人,季硝亦是如此。他在設計保住季硝性命的時候,是從沒有想過這一點的。方秋棠死里逃生的時候,雖然方家滿門抄斬,可至少他清楚季硝和宋玄都是好好活著的。而季硝在保住性命的同時,卻以為自己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親人。他忽然意識到,季硝究竟為什么會憎恨自己了。“……我去問他?!狈角锾牡淖齑筋澚祟?,這次卻沒有多余的話了?!拔胰柷宄??!?/br>宋玄見他的神色,就曉得他是想通了什么:“你若去問季硝,不若順道問問,他認不認得一個容長臉、鷹鉤鼻、嘴角一顆痣的男子?!?/br>方秋棠點了點頭:“我先去了,明日再來瞧你?!闭f著就要離開。“等等,”宋玄卻忽得叫住了他?!扒锾?,絕對不要讓阿羲來見我?!?/br>方秋棠一愣:“這……我怎么攔得???”“攔不住也要攔,”在獄中如魚得水的宋玄,此刻也露出了鄭重的神色?!拔乙欢〞鋈?,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摻合進來?!?/br>方秋棠與他多年老友,哪里會瞧不出宋玄的托付,慎重地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了什么,卻又一閃而逝,再也捕捉不到了。畢竟季硝的事情已經充斥在他頭腦的每一個角落了。宋玄瞧著方秋棠的身影消失在班房門口,這才緩緩松了口氣。姬云羲絕不能出現在官府附近,堂堂皇三子,就是再離群索居,面容也不會是一個秘密。與任何官員接觸,都有可能暴露姬云羲的身份。所以這件事無論誰都可以摻合進來,只有姬云羲,最好避得遠遠的,沒有人能瞧見他才好。第51章選擇“容長臉、鷹鉤鼻、嘴角一顆痣……”季硝反反復復在方秋棠面前踱步,他這毛病是跟方秋棠學的,焦慮思考的時候就會像老牛犁地似的,來回的走。方秋棠坐在椅子上,反復打量著對他來說有些陌生的季硝:他已經很久沒有同季硝獨處了。若是在幾年前,這樣的情形是很常見的,方秋棠在折騰他那堆破爛,季硝則笑嘻嘻地站在一邊問東問西。有時候方秋棠跟他抱怨生意難做,客人難纏,季硝就會跟方秋棠同仇敵愾,在他嘲笑合作伙伴貪財好色的時候連聲附和。可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