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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淡淡的瞧著。他聽不到兩人聊天的聲音,卻能看到那女人長了一張貌似天真無邪的面孔,拿拳輕輕捶打宋玄的肩頭,宜喜宜嗔。宋玄也不推拒,只笑著哄她,還連連拱手,郎才女貌,倒也是一副畫似的眷侶。沒有人注意到他。隔著一道門。就像是隔了一個世界。姬云羲終于意識到,宋玄的出現,對于他來說,并不是童年的“宣哥哥”,有了唯一可以依賴信任的對象那樣簡單。而是一劑藥引。宋玄能夠引出他所有遺落在記憶深處的溫暖、快樂。也能同等地引誘出他沉積多年的自私、嫉妒、憎恨,讓獨占和控制的愿望不斷沸騰增長。直到這黑暗濃稠的一團充斥胸腔,碾滅由他帶來的、那唯一的一束光。第46章計較宋玄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方秋棠是生意上的應酬,想來是脫不開身,他與想容敘了半天的舊,也就回來了。他剛一推開大門,就瞧見直直地撞進了姬云羲的視線。宋玄關門的動作停了一瞬。姬云羲正坐在正廳階前,仍是白天那一身白色滾銀邊的錦衣,瞧見宋玄進來,一瞬不瞬地瞧著他。宋玄想起了白天常氏兄弟兩個跟他說的,姬云羲進了花下樓,便被姑娘領去風流快活了。他本以為今夜姬云羲要留宿在花下樓了,所以看到姬云羲時,他竟有些手足無措。“你……回來了?”宋玄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他若真是姬云羲的兄長,此刻也許會教訓姬云羲一番,讓他年紀輕輕不要貪色。或者姬云羲只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宋玄也會將他從青樓里揪出來,要他不要沾染上吃喝嫖賭的壞習慣。可這一切都不成立。姬云羲有著天底下最顯赫尊貴的出身。而宋玄與他非親非故,至多只是童年時的玩伴,如今負責護送他回京的老友罷了。所以宋玄只能說出這樣一句無趣的話,然后走上前去想要拉姬云羲起身:“別坐臺階上,小心著涼?!?/br>姬云羲無視了他伸出的手,仍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宋玄,我在花下樓瞧見你了?!?/br>姬云羲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這是宋玄最不想提起的事情,他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今晚秋棠不回來了……”“你很喜歡她?”姬云羲打斷了宋玄的話。“她?”宋玄一愣。“想容姑娘,”姬云羲的聲音輕柔,眼角帶著下彎的弧度,瞳孔中卻空空蕩蕩、沒有半絲笑意?!八芎每??很溫柔體貼?”“……還好吧?!彼涡嵲诓辉敢飧г启擞懻摿硗庖粋€姑娘,更何況他說的詞跟想容沒有半點沾邊的痕跡。姬云羲卻似乎并沒有看出他的回避,仍是直勾勾地瞧著他:“還好是有多好?是身段好?還是聲音好?還是……”姬云羲輕輕扯住了他的衣袖:“她在床上把你伺候得很好?”宋玄聞言一驚,緊接著便惱了:“姬云羲!”姬云羲卻恍若未聞,他牽著宋玄的衣袖,站起身來,聲音剛剛好落在他的耳側,透著一絲詭異的平靜:“她碰了你哪里?”宋玄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他發現姬云羲手中正握著那一把輕薄華美的匕首,正抵在他的后腰。“說啊,宋玄,她碰了你哪里?”姬云羲地笑容在月光下越發的艷麗,卻讓宋玄冷到了骨頭里。那匕首沿著他的腰線游移,輕而易舉地割裂了他的腰帶。宋玄衣著本就寬大,腰帶一斷,身上布料便被微風吹得搖擺,好似天上的仙人,立時便要踏月而去。宋玄竟然冷靜下來了。他看著眼前精致的少年,心底竟生出一絲惱怒和冷意來。他不知道這情緒是何時出現的。或許是在得知姬云羲被姑娘帶去雅間尋歡的時候。又或許是在姬云羲質問他的時候。宋玄的臉上終于沒了慣有的溫和,他的目光銳利得像是一把刀子:“姬云羲,你要做什么?”姬云羲沒有說話。“你不如痛快一些,”宋玄握著他的手,將他牽引到自己的胸口處,那銳利的刀刃只隔著一層布料,就要刺穿他的皮膚?!笆遣皇沁@樣你就高興了?”那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只要姬云羲輕輕用力,宋玄的胸口就會出現血色的痕跡。可姬云羲的手沒有動。宋玄松開了手,那匕首“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仿佛驚醒了兩個人似的。宋玄最終放棄了與姬云羲對視,他率先移開了目光。“抱歉,是我言重了?!彼涡f。說著,他似乎在逃避什么似的,匆匆的回了房間。他隱約察覺到,或許那匕首并不是用來插進他的心臟的。“我怎么舍得呢?”姬云羲眼中漆黑的一團終于翻涌起來,帶著顯而易見的自嘲?!八涡以趺瓷岬脷⒘四隳??”他俯身拾起那把匕首,眼神幽深而專注。======宋玄在對著話本發呆。上頭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可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把這些字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句子。他的腦海中只剩下剛才月下的姬云羲。他一直以來如親兄弟般對待的人,對他說出冒犯的話,又威脅到了他的性命,他原本就應該生氣的。這是人之常情。可宋玄清楚,他那一瞬間的惱怒,并不是因為姬云羲怪異的喜怒無常。而是因為一種不可言說的情緒。他無法理解姬云羲為什么會在自己與青樓姑娘消遣過后,再來逼問自己與想容的關系細節。更無法理解,姬云羲為什么會因為這輕微的一點小事,就對著自己掏出匕首來。他是重視姬云羲的。重視到愿意豁出命去保他平安,頂著天大的風險摻合到天家的博弈之中,以一己之力送他回京的。可姬云羲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