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高
……還早什么朝! 偏偏是先前自己推拒過的話, 李時和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都到這時候了,他也沒法再和沈辭柔細細解釋, 干脆把她壓到榻上,在她耳邊啞著嗓子,生平第一次這么說:“不管了?!?/br> 沈辭柔覺得有點不對, 但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她想再勸勸, 李時和卻又壓過來吻她,把話全部吞了下去。 懷里的女孩柔軟纖細,肌膚滑膩, 帶著淡淡的香露味道, 李時和攬著她,一時只覺得神思都有些混沌。他知道有種叫阿芙蓉的東西, 從大食傳過來,開花時極美,果子里割出的漿卻能讓人上癮,做成阿芙蓉膏,燒出煙來嗅,有癮的人嘗不到就會渾身難受。 以前他總覺得吸阿芙蓉膏的人不可理喻,明知這東西會上癮,還是花重金把自己拋在上邊?,F在抱著沈辭柔,他卻忽然有點懂了那種剎那的歡愉。 沈辭柔就像是株阿芙蓉,她神色天真、眼瞳澄澈, 和尚未極盛的花一樣,帶著點稚氣的美;她的身子卻像能割出白漿的果,沾過就總是讓人心癢,想著能再嘗一回。 李時和想他是上癮了,溺于情愛,連帶著迷戀女孩的身體。他貼著沈辭柔的耳朵:“阿柔,我若是有癮,該怎么辦?” 沈辭柔迷迷糊糊的,哪兒能聽得出藏著的意思,還以為李時和是在說別的,憑著本能回答:“上癮的事……那你就去做啊,干脆一直都這樣,說不定就突然……厭了呢……” 話還沒說完,肩上忽然被咬了一口,她“唔”了一聲,被扯進愛欲之中。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涌上來,她又成了浮木或者小舟,即將被海潮撞得不知會飄往何方,只能緊緊抓住李時和的肩。 “你、你輕點兒……”最初的那一回不太記得,腦子里最先浮出來的是長生殿書桌上的糾纏,沈辭柔本能地有點羞,又怕李時和還是像那次一樣兇,顫著嗓子,含含糊糊地,“不要像上回那樣,會不舒服……” 分明是推拒的意思,李時和卻聽出點撒嬌的味道,他渾身緊繃,死死按住沈辭柔,語調卻是溫柔的:“不會弄疼你的?!?/br> ** 一夜荒唐,之后幾夜也是如此。沈辭柔無意識地說讓李時和一直去做有癮的事情,他確然如此,卻感覺不到厭,只在纏綿糾纏中感到令人震顫的歡愉。 這一夜鬧過子時才睡,寅時是該起來上朝的時候,李時和倒是能醒,沈辭柔不行,整個人都是昏的。她累得昨晚連擦洗身子都是半夢半醒,讓李時和抱著弄的,早上哪兒還有力氣睜眼睛。 她昏昏沉沉的,又把李時和當成了平常抱在懷里的軟枕,偏偏這個軟枕還想往外逃,她拼命抓也只能揪住一個角。好不容易揪住,軟枕長出手來要把她的手扒下去。 沈辭柔平常不是愛委屈的人,受什么氣過一會兒也就散了,但半夢半醒的時候反應最真,昨晚被李時和折騰的委屈也涌上來。她想她都這么慘了,昨晚李時和又那么兇,把她弄哭了都不停,現在連個抱懷里的軟枕都要長手長腳跑掉。 這些想法傻得要命,沈辭柔要是清醒著,怎么也不會這么想,但夢里不講道理,她越想越委屈,鼻子都有點兒酸,吸了兩下,死命抓住懷里的軟枕。 李時和剛要起來,腰側被緊緊扒住,他低頭就看見沈辭柔枕上來。女孩臉上還帶著點沒褪下去的潮紅,發絲黏在臉頰上,睫毛乖順地垂著,眉頭卻微微皺著,看樣子是不太開心。 他以為沈辭柔是做噩夢了,剛動了動,沈辭柔扒得更緊,吸吸鼻子,居然隱隱是要哭的樣子。 李時和哪兒敢再動,生怕吵醒沈辭柔,也怕她真哭出來,抬手在她肩背上輕輕撫著。他動作很輕,也沒再想起來,沈辭柔慢慢地放松下來,乖乖地靠在他胸口,似乎又睡過去了。 床帳先前就掀了一半,高淮偷瞄到榻上的情狀,低頭裝沒看見,盡職盡責地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聲:“陛下,快早朝了?!?/br> 李時和沒應,只試著動了動。 他一動,沈辭柔的睫毛立刻顫起來,委委屈屈地抓緊他,整個人往他懷里鉆。 李時和連忙攬住沈辭柔,再輕輕撫著肩背。除了榻上折騰,他少見沈辭柔這么嬌的樣子,不覺得惱人,只覺得格外讓人愛憐,恨不得抱著她好好地親幾下算是安撫。 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起不來了,按理說李時和這么多年就沒有推遲或是不上朝過,當年偶然染了風寒,病得發熱都得先去上朝,這會兒高淮卻摸不透意思了,但他總不能催,只好含蓄地說:“陛下,早朝該什么時候?” 李時和看了眼懷里的女孩,略略想了會兒,說:“說朕身體不適,讓他們等一會兒,有折子的可以先上來?!?/br> 高淮應聲,退出去,出門的時候心想,您瞧著身體好得很,不適的恐怕是您懷里的皇后娘娘。 ** 當年傲是不懂事,崔慕欒現下想想,也覺得十五歲時寫的檄文文采尚且可以,里面的觀點卻嫩得很。當時還當殿同李時和辯駁,被發配到禮部寫檄文也是活該,他本想著就這么混日子,卻沒想到前幾日調動,李時和居然把他提到了中書省,做的是中書舍人,一躍到了文人士子拜相的跳板上。 入仕為官,除了為國效力,目的無非是封侯拜相,崔慕欒自己都有點不敢信,他能跟著溫容站在五月初一的朔日朝上。 眼看著卯時要過,一向自持的皇帝還沒來,崔慕欒越發覺得自己在做夢,沒忍住往臉上捏了一下。他手勁兒不小,這一下捏得自己“嘶”了一聲。邊上有幾個郎君好奇地看過來,他連忙借著袖子擋。 站在他前面的溫容也轉頭,一張清冷的臉,語氣卻和臉很不相符,簡直有點輕佻:“怎么?以為自己在做夢?” 崔慕欒其實和溫容有點別扭,說是朋友吧,但他和溫容是反著來的。他看著風流,骨子里卻板正;溫容長了張冷冰冰的臉,卻是真風流。 “是像做夢呢,我何德何能,和名揚平康坊的溫涵卿站一塊兒?”崔慕欒不想挨溫容一頭,隨口說,“還有,這都快辰時了,陛下還沒來,可不像是做夢么?” “辰時怎么了?” 崔慕欒莫名其妙:“上朝是卯時啊?!?/br> “別說辰時,就是午時,我們也得等著?!睖厝莅杨^轉回去,像是感慨,“**苦短,你等到現在,心里真有那么多氣,不如下回見面和阿柔說一說?!?/br> 這話就說得有點不像樣了,關系再好,郎君和娘子之間總隔著一層,何況沈辭柔如今還是皇后,崔慕欒想起和皇帝下棋的那會兒就覺得背后冷汗涔涔。他知道溫容是故意嗆他,咳了一聲,端端正正地站好,不說話了。 他站了沒一會兒,李時和來了,步子還是一貫的穩,但看著是有點急。他坐下來,掃過底下列隊的群臣:“身子不適,來遲了。諸卿請奏?!?/br> 以往站的是宣政殿外邊的廣場,這回站在殿內,崔慕欒抬眼,能清楚地看見李時和的臉。李時和看著挺好的,眼瞳清明,只眼尾帶著點淡掃的紅,他本來長得雅致,這么一點染,反倒有種隱隱撩人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他遲來的那會兒是在干什么。 崔慕欒在心里嘖了一聲,視線下滑,發現李時和這回應該是真的急。他穿的是上朝時的禮服,玄底金紋,腰帶好好扎著,但佩玉卻不是成對的,更像是隨便取了塊兒掛上,算是全個君子佩玉的意思。 這看起來真是挺急的,崔慕欒想了想,覺得溫容說的說不定真有幾分道理。 崔慕欒在心里胡思亂想,溫容卻沒憋住,極其短促地笑了一下。 該上的折子都上了,朝上一時沒人說話,李時和耳力又好,聽見那一聲笑,猜到溫容大概是什么意思,指腹在扶手上壓過:“溫卿?” 溫容自覺出列,朝著李時和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低頭說話時禮儀無懈可擊:“臣聞陛下不適,大感悲痛,如今見陛下安康,心中又喜,情難自禁。誠惶誠恐,惟愿陛下龍體早安,以免傷身?!?/br> 話是套得不能再套的套話,最后一句偏偏要說個“傷身”,隱隱有點嘲笑的意思,李時和皺了皺眉:“三日前有折子彈劾,說溫卿來遲,應以為鑒。朕以為小事,并未提起,今日恰逢不適,不免想起,溫卿乃國之棟梁,來遲必定是夜里積勞。還請溫卿早眠,切莫傷身?!?/br> 溫容被噎了一下,還能怎么說,謝了恩,又站回列中。 李時和把人噎回去,但畢竟來遲是他理虧,他也不想多說什么,閉眼緩緩呼出一口氣。他再睜開眼睛,眼尾還是染著淡淡的紅色,眉眼間卻一瞬間威儀具足:“諸卿請奏?!?/br> 崔慕欒一凜,腰背不自覺地挺直,等著聽第一個出列上奏的人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無憂要開始無法自控地把他那種有點病態的寵愛和迷戀表現出來了(煙) 先說好,愛欲一體,無憂是因愛生欲,不是見色起意_(:з)∠)_作為皇帝機器他還是合格的(……)沒有真的不去上朝是因為唐代趕去上朝的大臣好苦啊,早上五點之前要排隊站好……我尋思著起一個大早趕去上朝,然后皇帝說“不了吧我們不朝了”,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jpg 以及這章沒有卡文卡點!由于智商上的局限性,朝堂上議事的內容我都跳過去了,寫出來也只是降智罷遼(。)大家自行想象一下,反正無憂議事帥就完事了。我們假裝底下有三千字辭令婉轉威儀具足你爭我斗暗流涌動的朝會,好,可以開始夸我了,謝謝大家(n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