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
這一夜是熬過去的, 接下來一夜也得硬熬。 李時和硬生生過了子時才覺得困意涌上來,寢殿里溫度正好,床帳放下來, 里邊又暗, 躺著就能讓人睡個天昏地暗,他這一覺居然也睡到了辰時。 他睜開眼睛, 借著透進來的一絲光,看清楚懷里的女孩, 微微一怔。 沈辭柔的睡相還行, 但就是太黏他, 整個人貼在他懷里, 手臂搭著他的肩,一條腿還橫在他腰上,大概是睡著睡著腦子不清楚,誤把他當成了陪.睡的軟枕。被子也被踢下去一截,只遮到胸口,寢衣領口松散,隱約露出纖細的鎖骨。 李時和想替她攏一攏,視線下滑,看見一小片白皙的肌膚。 沈辭柔不喜歡悶著,腦子里還沒把得和李時和同榻而眠的觀念塞進去,睡覺時還是只穿一件寢衣,又是側身躺,李時和一時沒注意, 沒自覺地往下又滑了一點,正好看見女孩胸口起伏的曲線,柔美得仿佛春山。 他呼吸一窒,臉上又燒起來。正是二十來歲的時候,心儀的女孩躺在自己懷里,睡得安穩,一副不設防的樣子,偏偏還是晨起,李時和只覺得血氣都涌上來。 他閉了閉眼,強行把那些旖旎的心思踢出去,在沈辭柔肩上輕輕拍了拍:“阿柔,該起了?!?/br> 沈辭柔其實睡的時間挺長,但她就是愛賴床,除非必須早起的日子,她在榻上睜著眼睛打滾都得滾過巳時再起,當年府上請先生教她讀書寫字,沒少氣得宋氏親自進屋去抓她。 這會兒被李時和拍醒,她還有點懵,本能地耍賴,往他懷里一埋,甚至還使勁蹭了幾下,聲音帶著點剛醒的黏糊勁兒:“再睡會兒……” 這一埋一蹭,隔著兩層單薄的寢衣,李時和準確地感覺到女孩柔軟的身子,曼妙起伏的曲線,讓他越發難熬。但他總不能把人推開,只能忍著,溫聲哄她:“今日該回府上,還需先準備,該起來了?!?/br> 沈辭柔腦子不太清醒,把李時和的話慢吞吞地轉了兩圈,懂了。 今日是大婚后第三日,按規矩,得回門。 這就是非得早起的大事了,她抬手揉揉臉,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迷迷糊糊地要起來:“不好意思,我有點兒睡糊涂了……這就起來……” 她眼睛還沒全睜開,接連不斷地打著哈欠,夢游似地伸手要掀被子。這樣子看得李時和哭笑不得,他坐起來,把沈辭柔按回去,替她再蓋上被子。 沈辭柔不太懂,模模糊糊地發了個鼻音。 “再躺會兒也無妨,我過會兒來叫你?!崩顣r和扯過榻邊的外袍,“我去沐浴?!?/br> 能再躺會兒總是好的,沈辭柔“嗯”了一聲,睫毛顫了顫,又控制不住地耷拉下去。她隱約聽見走動和開門的聲音,外邊候著的應該是聽風,看見李時和出去還驚了一下。 沈辭柔腦子還有點昏,恍惚地想起李時和先前說的話。 ……不是,一大早的,天又還沒熱起來,他沐什么浴??? ** 這問題也就在腦子里轉了幾圈,等沈辭柔緩過來,起床洗漱完,早就把這回事忘了,專心地忐忑起回府的事兒,坐在馬車上都有點緊張。按理說是回家,前十八年她在外干了什么事都不虛,大不了就是挨阿耶阿娘一頓罵,頭夠鐵就行。但這回不一樣,好像總有點不一樣,讓她生出點極其微妙的復雜情緒來。 沈辭柔一直復雜到用過午膳,飯后上了解膩的茶和幾樣點心,本來是家宴,正廳里一開始卻沒人說話。 沈仆射本來就覺得沒什么好說的;以宋氏的心思,她做岳母的該多問幾句,甚至敲打敲打女婿,但這個女婿偏偏是皇帝,讓她憋在心里一句都說不出來。 沈辭柔心里還復雜著,也不知道說什么。李時和看著風輕云淡,實則心里也有點虛,他沒打算在這時候端什么皇帝的威儀,若說只是女婿,他是把人家辛辛苦苦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拐走的,還敢多嘴就是討打。 過了會兒,沈仆射覺得干坐著也不是事兒,試探著提了提長安城里的事情。 總算是有個話題,李時和小小地松了口氣,自然地接上話。沈仆射再答。 說著說著,翁婿倆聊的就變成了政事,有幾個點還有點棘手,李時和自然而然地認真起來,腰背挺得筆直,說話時會習慣地略作斟酌,語調溫和辭令婉轉,眉眼間卻有種說不出的威儀。 沈辭柔其實學得不差,前朝的史書看得也不少,但畢竟稚嫩,對政事一知半解,她只是看著李時和,覺得他這副認真的樣子也好看,忍不住遐想他在宣政殿里是什么樣子。 是會更兇一點,還是更端著一點? 不過涵卿也說過陛下大怒這種話,沈辭柔沒見過李時和鬧脾氣,連吃醋都是悶的,又有點好奇他真生起氣來是個什么樣子。 沈辭柔托著腮,一直盯著李時和,盯得對面的宋氏有點不是滋味。 她到底還是擔心女兒,宮里說著風光,但哪兒是什么好去處,這兩天宋氏連著去清涼寺上香,急得嘴里都要燎出水泡來,就等著沈辭柔回門。好不容易等到女兒回來,沈辭柔又只盯著李時和,眼睛亮晶晶的,滿滿的都是這個姿容端麗的皇帝,宋氏想和女兒說說體己話都找不著機會。 憋了一會兒,宋氏憋不住了,看了沈仆射一眼:“夫君,談的既是政事,我就先避一避?!?/br> 這是委婉的暗示,李時和猜到宋氏是想和沈辭柔單獨說話,略略點頭。見他點頭,沈仆射扭頭說:“去偏廳吧?!?/br> 宋氏起身,和沈辭柔說:“阿柔?!?/br> 沈辭柔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起身跟著宋氏走。臨出門時她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撞上李時和的眼睛。 沒想到他也在看她。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回頭,李時和愣了一下,朝她微微一笑,輕輕地說:“去吧?!?/br> 沈辭柔點頭,偷偷比劃了個手勢,大概意思是早去早回,然后背過身,三兩步跟上宋氏。 看著她出門,李時和轉過頭:“見諒?!?/br> 剛才的小動作盡入眼底,沈仆射權衡一番,覺得不能跳起來錘李時和,復雜地嘆了一聲:“陛下,還是談正事吧?!?/br> ** 正廳里談的是政務,偏廳里談的就是家事。宋氏上上下下看了沈辭柔幾圈,看得她都有點后背發毛,這才問了第一個問題:“宮里可住得慣?” 住不住得慣就是那么回事,沈辭柔以前在家偶爾還得端一端,李時和卻寵她寵得沒邊,什么事情都是“好”“可”,讓她都有點不好意思。她摸摸鼻尖,選擇折中說:“還好吧,和家里也沒什么兩樣的?!?/br> 沈辭柔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宋氏松了口氣,想想又問:“那,陛下,待你好不好?” “當然好啊?!边@問題都不用過腦子,沈辭柔想都不想,“他對我可好了,到現在也沒鬧過脾氣,還許我在殿里時可以不守宮里的規矩?!?/br> “規矩還是要守的,不能胡來,讓別人看笑話?!彼问蠂诟缼拙?,停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得問。她先選了個含蓄的說法,“陛下這幾日,都是宿在你這兒的吧?” 沈辭柔沒懂,點點頭:“是呀,他白日里在長生殿里,說是有折子要看。大概過了未時就來陪我玩了?!?/br> 一聽“陪我玩”這種說法,宋氏就知道沈辭柔是腦子沒轉過彎,但她不能問得太直白,又怕沈辭柔聽不懂,斟酌片刻:“阿娘問的是,夫妻之事?!?/br> 這么問,沈辭柔就懂了??倸w是不熟悉,年齡也還沒到,就算親身經歷過,她面上還是迅速地紅起來,不自覺地揪著袖子,把袖口的刺繡擰得亂七八糟。 初回也不知道怎么了,整個身子都沒力氣,因此倒也沒怎么受一開始的痛,后來還是嘗到點甜頭的,但更往后,她就沒什么印象了。 她只記得她好像忍不住小聲地哭了,抽抽搭搭地耍賴,說不來了,她不是愛哭的人,這么哭出來,又羞又丟人,但又沒地方逃,只能躺在榻上讓人折騰。按理說以李時和的性子,肯定會停下來哄她,但那晚沒有,反倒只低頭輕輕吻著她的眼尾。 這事情總不好和宋氏說,沈辭柔猶豫著,含含糊糊地:“就……就那樣吧?!?/br> 宋氏哪兒猜得出“那樣”是哪樣,她也是過來人,知道夫妻床榻上也是要緊事。她嘆了口氣:“阿柔,這是阿娘面前,有些事情在這里說說也無妨,你不要羞?!?/br> 這怎么可能不羞,但也沒法駁,沈辭柔面上更紅,動了動身子:“嗯?!?/br> “那阿娘就明明白白問你,”宋氏頓了頓,“這幾日夜里,都有的吧?” 沈辭柔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她再不在意,這事也不是能攤開來說的,還是含含糊糊的:“就昏禮那晚上……” “……就這么一回?” 沈辭柔不太明白這個“一回”是怎么界定,想想還是點頭:“嗯……” 宋氏心里一沉。 作者有話要說: 宋氏:陛下……都挺好的吧? 阿柔:挺好的!就是他好像喜歡早上沐浴啊,怪怪的(撓頭) 就說會有rou沫的,醉鴿鴿什么時候騙過你(…… 順便閑著沒事的可以看看我專欄頭像,我姬友p(?)的我好喜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