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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片,倏倏地刮過耳邊。四柄銳刃在身后緊追不舍,青鴉掠幾步,停幾下,陸燎在他背上沉著地應對,“金月當空,反身破刺,左三步,由下往上攻其椎?!?/br>流星白羽,殺人如翦草。飛劍幻招如瀑,金月凌決浮云。青鴉耳朵一動,感覺背后有什么一道勁風,他急忙轉身,用自己的正面去擋。風止,血濺,兵死。青鴉放下陸燎,他的手捂住他背后的傷口,那里插著一片薄如羽翼的銅刃,“是我慢了一步?!?/br>陸燎咳了幾聲,一如平常冷著聲音說道,“皮rou傷,不礙事?!?/br>“那是以前?!鼻帏f只怕暗器淬毒,側身捏住傷口外面的末端,“現在你受不起任何傷?!?/br>話音落,銅刃出。陸燎身子微微地顫了顫,眼里有精光閃過,“小心后面!”電光火石之間,雙手橫打推開自己身側的青鴉。青鴉被推了一個踉蹌,手中的劍已經被陸燎奪走。“小師叔!你要干嘛?!”青鴉說話之間已經聽到不遠處似有千軍萬馬之聲,他意識到了什么,驚道,“住手!”鐵馬金戈紛至沓來!劍鋒所指,氣流翻涌,以波瀾壯闊之勢,如秦皇掃六合,赫怒唬威神。蛟龍出海,鯤化為鵬,扶搖直上襲千里,精光射天地,雷騰不可沖。撕裂垂天之云,震鳴千重山河!樹枝在氣流震動下相互撞擊,樹干發出裂裂之聲,隔得近的樹木,即使高聳入云,依舊轟然倒塌,震起草木與塵土在空中彌漫。鳥獸散盡。尸塊成山血成海。百里無生還。水!月!觀!音!一招之內三十三種不同的變換,極度猛烈,無勢可擋,佛來斬佛,魔來斬魔。天下無敵。可是……他伸手過去接住他。他的長發像白綢素錦披落在傷痕累累的身上,如裹尸布一般,令人痛徹傷懷。“你為什么……”青鴉搖頭,眼淚流落,他癱坐在地上,緊緊地抱著懷里的人,“陸燎,我恨你?!?/br>陸燎閉著眼睛,面色蒼白,如睡著了似的。一旁的金月已經斷成幾截,失去了金屬的光澤,就像他懷里的人,在一點一點失去生命的氣息。青鴉抬起陸燎的頭為他渡氣,扶正他的身體,為他輸入內力,可是氣也渡不進去,內力也容不進他的xue脈,陸燎的嘴唇冰冷,手也冰冷,并且指甲下還在滲出烏血。“我不需要你為我這樣!我不需要!”青鴉埋首在他頸項,此刻茫然無助得如孩子一般嗚咽哭泣。“小師叔,你別離開我,你別像師父一樣,又把我孤零零地拋回世間。小師叔……我求你……醒一醒……我跟你走,我聽你的話,我求求你……別再讓我一個人!”“青鴉……”虛弱低沉的聲音,陸燎仍然閉著眼睛,他費力地抬起枯藤老樹般的手,他摸索著,撫過青鴉的眉眼、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他的臉頰。陸燎勻開笑容,這是他第一次對青鴉微笑,“我記住你的樣子了,以后都不會忘?!?/br>青鴉欣喜若狂,卻動也不敢動,他已經不奢望以后,但求時光凝結在此刻。“青鴉,我騙了你?!标懥菤馊粲谓z,似斷似續,“其實,我沒有……沒有把所有的內力……都給你。還有——”陸燎放低了手,緊緊拽住青鴉的衣襟,“水月觀音……金月劍也能……可是圣無名……他……他也騙了我?!?/br>“小師叔,我們不管以前的事了好不好?”青鴉騰出一只手,想幫他止血,可是陸燎的傷在內里,再怎么點xue也是白費力氣,他無措地摟著懷里的人,恨不得痛哭一場,恨不能以身代受,恨無法一切重頭,“我先帶你去風波鎮找田允書,等你好些了我們馬上去雪靈山,我聽師父說過清性池能夠療傷養身,小師叔,你向來厲害,這回可別讓我看不起你?!?/br>陸燎的眼角溢出血珠,他又笑了笑,嘴邊揚起的弧度,像一瓣月牙,“世人皆欺我,我亦欺世人。我超越圣無名的武學,得這天下第一的虛名有何用……”青鴉心中鈍痛,“你還想著師父?!?/br>“恨難消,不可斷?!标懥怯钟昧ψЯ俗帏f的衣襟,把他拉得更低,陸燎的聲音越來越小,“所以……所以你也要……一直記恨我。知道不知道?”陸燎的手松了開來,無力地垂下。雪靈山,山無雪。清性池,池無水。鏡花水月,皆是空。二月雪,三千霜。白發結愁萬丈長。屏山獻青,畫戀滴翠,初春暖雪,又覆了山頭,白了天地,掩蓋了死去的人。春雪散漫交錯,雰氳蕭索,靄浮瀌弈,逐簇成團,飄泊似命薄,洋洋灑灑、不顧一切。“小師叔,你讓我一無所有了?!?/br>草木亦知愁,韶華竟白頭。空繾綣,唱盡風流,嘆今生誰舍誰收?長歌當哭不抵一往情深,此生背負不敵陰陽兩隔。“也好”,青鴉仰面,冰冷的雪花輕輕盈落在他的臉龐,“從此不再有生離?!?/br>小師叔,我們重新認識一回好不好?我叫青鴉,你叫陸燎,今日幸會,以后承蒙照顧,一起走完余生。從此不再生離,只有——死別。寒鷗驚起,霜風飄斷。山一程,水一程,風一更,雪一更。軍旗裂裂,凌空呼嘯。聊城已經被圍困了三天。韃靼族蘇日部落的王子,蘇日可汗的繼承人——蘇日榖,帶領他的親手訓練出來的火銃騎兵營,快馬突襲,路過京城只打了個擦邊,直奔聊城而來。在單正九抵達聊城的當天,凌空就綁著崔硯的密信飛向了西北。雁門關的守將接到崔墨密令,只能開關納兵。蘇日榖一路暢通無阻,等地方上報朝廷,為時已晚,蘇日榖已經快馬加鞭,行軍入了山東。大軍壓城,單正九連個報信的人都派不出,自己帶來的兵都去追青鴉和陸燎了,聊城無兵只有民,蘇日榖的騎兵一來,簡直是甕中捉鱉,四面楚歌。好在蘇日榖說他只來接親,不來攻城。可是這般圍困下去,斷了糧食,總不能喝西北風去?單正九感覺自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沸水里的螃蟹,離死不遠了。放走崔氏姐弟,皇帝饒不了自己,不放走他們,總不能眼睜睜地讓整座聊城的平民百姓餓死吧!“唉!”如何是好,單正九登上城樓,看著下面駐扎的軍營,眼前就一陣黑暈。崔氏的暗羽依舊來去自如。來者報,“二公子,還是沒找到他們?!?/br>崔硯伸手接住了幾片雪花,他悶聲不響地看著雪花受了掌心的溫度而融化,雪水順著指間流下。“不用找了?!贝蕹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