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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誼如一張薄薄的紙,只用來遮羞罷了。 擋不住半點風霜。 丞相府? 他的丞相府占據著丹陽城最好的地段,修得堪稱華貴,府門前日日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那座府邸里有珍寶有公文,有丞相的排場,有長姐的耳目,什么都有。 獨獨沒有一個等他回去的家人。 這些話轉念間從腦海中閃過,便也只能在腦海里一轉。 曾經那些可以讓他全心信賴將這些話講出口的人早已埋在了黃土下,他環顧四方,只覺夜色沉寂得讓人難過。 魏靈順重重地向宋越北叩首,“求大人寬恕我這一次?!?/br> 宋越北收回目光,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是蓮兒的舅父,他喜愛魏師父。我又怎么會傷害你?” 宋越北上前扶起他,“魏大將軍多慮了?!?/br> 魏靈順聽到這話好似死里逃生。 宋越北的手掌壓在他肩上,溫聲道:“我托大教魏大將軍一個道理。既然惦念家人,就不該將自己放入這般險境。以后做事要想清楚利害,想一想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你家中的稚子與老母要該多傷心。我不愿讓蓮兒傷心,希望你的孩子不會有一日為你傷心?!?/br> 魏靈順后心涌起一股涼意。 宋越北不待他再說些什么,掀了車簾登上馬車。 敬云剛要放下簾子便聽到宋越北的聲音傳來,“你進來,我有幾句話想問你?!?/br> 敬云與敬沖對視一眼,看來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怕是有人活不到明日。 敬沖對他點了點頭。 “還不進來?” 敬云趕忙鉆進了馬車。 魏靈順神色復雜的看著那架馬車和浩浩蕩蕩的護衛消失在宮道的盡頭。 宋越北坐在一側,“方才在大衡宮你看見什么了?” 敬云心神一凌,他冷聲道:“小人看見了,那溫明老賊不知所蹤,定然是做賊心虛。此賊可惡,千刀萬剮方足償罪?!?/br> 宋越北搖頭,“不是這個,我是說女子,你可仔細看了殿中的宮婢?” 敬云一怔,不明宋越北為何會問及宮婢。 但相爺所言之語必定字字珠璣,這話定然別有深意。 他冥思苦想片刻,仍未解其中深意,不知如何作答為好。 宋越北不耐道:“直言便是,你可仔細看了?平日你不是最愛瞧女子嗎?” 敬云面上一熱,訕笑道:“小人眼拙,天色昏暗,未敢多瞧。只記得殿中侍立在西側燭臺邊的兩女頗為艷麗……不知相爺問這個做什么?” 他恍然大悟,“相爺是瞧中了哪一位?” 宋越北挑了挑眉梢,眼尾透出幾分譏諷,不必開口敬云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他打了一下自己的臉,“我這瞎說,瞎說。相爺,您直說吧,到底我該瞧見什么?我蠢,猜不出來?!?/br> 宋越北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目光,下意識向著馬車簾望了一眼。 他盯著晃動的馬車簾幾乎要將那個簾子盯出個洞來,“我看宮婢身上的衣裙似乎都比家中侍女的衣裙要好看些?!?/br> 敬云摸不清宋越北的心思,只得支支吾吾道:“嗯,似乎是這樣?!?/br> 宋越北一向對府中婢女視若無睹,又不喜歡女子近身,加之梨襄容不下美貌女子。 府中的婢女們不是老就是丑,平日做些粗活沒幾個能看的。別說比不上宮婢,就是旁得公卿家中那些溫香軟玉的婢女們也是比不上的。 宋越北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有一位跪在窗下的侍女頭上插著一簇粉花,看著像是真的,又像是假的?你可知道那是什么花?” 敬云一聽便了然,“那不是真花,是假花。絲絹扎出來的,三十個銅板便能換一簇,即便是貧戶家小娘子也能買得起。不過,相爺怎么突然注意起這個了?” 從前相爺可不是會注意到女子頭上的花飾的人。 25. 第二十五章 開支 宋越北咳嗽了一聲,低聲道:“你想個法子去買些來?!?/br> 敬云面露苦色,“哎呦,相爺這會兒天都晚了。那來得及,您且等等,明日我去買?!?/br> “要最貴的,好的。各種花樣都買回來,再找來布莊給府中的婢女都統一做幾身好一點的衣裙?!?/br> 馬車晃晃悠悠的,馬蹄在石道上敲出噠噠噠的響聲,敲得他心煩意亂。 敬云忍笑道,他明知故問,“買來那么多絹花,相爺是想送給何人?咱們府中婢女如此穿著已有數年,怎么偏偏今年改了舊例?這一下只怕梨襄姑姑又要說府中開支大了?!?/br> “就你話多!”宋越北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瞪了他一眼,只一眼便又恢復正常,強撐平靜的表情,“旁人來了我府中見那些婢女衣著寒酸,還不是丟我的臉。不過一些絹花,幾身衣服,這點算什么?!?/br> 敬云稀奇的看著宋越北的臉,從他跟著宋越北起,宋越北便已經是眼下的樣子了,倦怠的垂著眼,平靜得像是一潭不知放了多久遍布綠藻的死水。 很難讓人相信他還不到三十歲。 誰能想到,他十年前第一次聽到宋越北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在萬眾矚目的高臺。 那時是春日,宮中每年春日都要挑二十八個十二歲以上十六歲以下的童男女舉行祭禮,驅除苦厄疫病。 這二十八個孩子都要選相貌出身良好的孩子,眉心點朱,面上描金紋,著紅衣,執金扇在高臺上起舞。 無論男女,被選上去都是一種殊榮。 宋越北便是那年童男女之一,二十八人中以他風儀最為秀雅,少年著紅衣在高臺上起舞,面容上遍布金紋,只余一雙透亮的眼,眼尾以朱砂描紅一縷。 他自高臺上往臺下掃一眼,人群便喧鬧起來。 因那一日他面上繪的是神獸雄伯,城中便無論男女便面上都興起了帶雄伯面具,引得全城雄伯面具都售賣一空。 人人都在問,那位雄伯是何人? 時隔多年,他竟又從宋越北身上瞧出了當年的少年意氣,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待宋越北說些什么,馬上換了張臉深以為然的點頭,“沒錯沒錯,相爺您說的是,為了心上人花點錢,又能算得了什么?!?/br> 說完也不用宋越北答話,他徑自掀了簾子鉆了出去。 夜已深了,梨襄沒有如往常那樣出現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