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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是麻木的出劍,收劍,再出劍。 不知走了多久,再沒有妖物了。 但這里,天也漸漸亮了,他看清四周,熟悉的建筑,是問仙宗。 問仙宗雕欄玉砌,燈火通明。 這是深夜。 他看到自己前生住的閣樓中,窗戶上被燭火照出了一個人影,映在窗上。 是誰? 沈陵走過去,欲推開門,卻不想,手直直透了過去。 見此,沈陵不再顧及,穿過門,看著房中之人。 那人眉目清冷,像是亙古不化的雪,他提筆,在昏暗的燈光下,從硯臺蘸了一點墨水,在一張燙金大紅的紙上寫著什么。 沈陵心下明白:那是自己,前世化神時期的自己。 世無其二的沈仙君。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那時候沈陵正起草了一紙婚書,雖沒有準備迎娶江婉婉,確實給她一個名分。 只因為江婉婉陪了自己多年。 沈陵清楚的記得,自己最后被供在了神壇之上,萬眾矚目的無人之巔。 卻無比孤獨。 他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看著一個個新的后生,將前輩們拍打在灘之上。 即使天下人才如過江之鯽,但他像一座大山。 修仙界更是無人能越過沈陵這座大山去。 誰也不及他。 片刻后,眼前的燭火暗了幾分,進來一個侍從,眉目緊鎖,卻隱隱喜悅:“沈仙君!那魔修阮羨鸞死了!” 沈陵愣在原地,清冷的眉目顯然是不肯相信:“你說……什么?” “那魔修阮羨鸞死了!就是那個叛出問仙宗的阮羨鸞啊,她死了!被妖魔掏了心,魂魄更是撕成了碎片??!”那侍從手舞足蹈,更是眉飛色舞的炫耀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聞言,沈陵手一頓,手中的狼毫筆狠狠的戳在了紙上,形成一大塊烏黑。 他的耳朵此刻炸開來,幾乎聽不到聲音。 “仙君…?沈仙君?”那侍從察覺到他的不對,連忙喚道。 “無事……你退下吧?!鄙蛄甏丝绦闹腥珞@濤萬丈,卻極力壓住了心下的情緒。 此等大悲大喜,在他入元嬰以來,從未有過。 為什么? 他不知道。 屏退侍從后,他看到手中那章字帖,才發現,婚書上“沈陵求娶江婉婉”,不知何時,竟被寫成了“沈陵求娶阮羨鸞”。 那三個字,一筆一筆細細勾畫,如同精心描摹。 回過神來,沈陵才發現,這一篇賀詞上,對新娘子的描述,都是在描述阮羨鸞,和江婉婉哪里沾得了半分? 他起身,不敢再看這張大紅燙金的婚書,上面的字灼燒著他的眼,更是將他的心揪在一起。 拽的生疼。 他揮袖,將案上的筆墨紙硯,打落在地,噼里啪啦。 亂成一團。 打翻的硯臺潑出了一大灘墨水,將那張婚書的字遮了個完完全全。 他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做了什么。 卻暗想,定是方才的侍從打斷了自己的思路,導致自己一紙婚書全寫成阮羨鸞。 第50章 往生咒(已修) 是夜,涼風習習,沈陵走出了自己的住處。 外邊夜色朦朧,月亮掛在天上,清輝皎潔,似白玉盤。 沈陵看著那時候的自己,一反常態的走進了酒庫,取出了一壇子烈酒。 又布下一個十分大的結界,隔絕了外界,使勁灌著自己。 他心亂如麻,即使明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卻還是借酒消愁。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 明明癡纏了自己半生,死纏爛打的阮羨鸞終于死了,他本該開心,卻做出了清冷自持的沈仙君不會做出的事情。 沈陵看著那時候的自己斜靠在院中,啞然失笑。 他劍眉星目,清冷如畫,眼如淺淺琉璃,淡淡一笑,剎那間冰雪消融,他身姿如松柏挺拔,一身白衣在他身上如今夜問仙宗的月兒一般清冷皎潔。 他看著那時候酒醉的沈仙君慢慢走出問仙宗。 月色蒼涼,他抱著一壇酒,酩酊大醉。 這是沈陵平生最是失態的一次。 沈陵視線朦朧不清,他仿佛看到阮羨鸞一身素衣,卻明媚張揚,她說:“你是新來的內門弟子嗎?我叫阮羨鸞,你可以叫我一聲大師姐?!?/br>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 沈陵決定,去她死時的地方,查探一二。 他留下一紙書信,交代了問仙宗事宜,接著離開了問仙宗。 他一路打探著阮羨鸞的消息,包括她死時的細節。 阮羨鸞在彼時的修仙界,可謂是臭名昭著,她死了人人拍手稱快。 “撕碎魂魄啊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如此這般,她阮羨鸞便永世不得入輪回!” “她血洗陳國,叛出仙門,手刃父母,屠一國子民,不忠不孝不義不仁,真是罪有應得!” “仙長你莫問了,那罪孽深重之人??戳硕蓟逇?!” …… 即使人人喊打,但也算是有名氣吧,每個人都能說上幾句,所以沈陵很輕易的來到了她死的地方。 只是,他來的時候盡管已經是他能抵達的最快速度,卻也沒有用。 不論是什么,人也好,魔也罷,人死如燈滅,魂魄會在一個時辰內消散。 他來時,那里只剩下阮羨鸞一兩縷魂魄。 沈陵取出聚靈珠,將她的殘缺魂魄小心翼翼的裝入其中,心情復雜。 他得,聚魂魄,再施以往生咒。 這樣才能換阮羨鸞一個重生的機會。 來世投胎也好,今生重生也罷,他只想她活著。 說不清為什么。 他在她生前呆過的陳國,偌大的皇宮,他一處一處的找,屋檐之下,也不錯過。 還尋找到了一張他昔年起草的婚書,那上面附了她幾縷魂魄。 像是菟絲一般,死死糾纏著那紙婚書,他淡淡一笑終是收集了她幾縷殘魄。 沈陵走過千山萬水,春夏秋冬輪回了幾百次,滄海也變作桑田。 終究是集齊了阮羨鸞的魂魄。 這時候修仙界,“沈仙君”這三個字已經淡了不少,像是老城墻上泛白的壁畫。 但他不在意。 他再回問仙宗,雖有百年,卻仍然無人能夠與他比肩。 他進了藏書閣,透過層層疊疊高高低低的書架,看到了一對男女。 陽光真好,打在女孩子的側臉上,分外柔和,少女眼中明亮,為少年一下遞手帕一下送別的。 他看著少年面色微冷,顯然是不愿意搭理身邊的少女。 只是少女并不在意,繼續等少年。 她支著自己的臉,仿佛看看少年就已經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