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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接下來——接下來就沒李詢什么事了。 皇后是個話不多的,只是到底許久不見自己的小兒子了,謝泠離京許久,在南下途中又病了一場,好似還挺嚴重的,于是皇后也免不得要多問幾句了。 李詢聽不進去這些,于是照舊神游,皇后總也問不到她身上來。 只是…… 皇后娘娘身邊的那位顧小姐目光太過熱切,雖則說那小姐看的是謝泠,但是李詢總覺得自己被連累著也被那眼神一直折磨。 情誼委實是深厚的,怕都是要入魔障了。 李詢唏噓了一會兒之后,低著頭繼續神游。 謝泠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文文雅雅溫溫和和的,他說了挺多,李詢沒過腦子。 好像是提到了封妃之類的事情,總之都不是李詢能做主的事。 說了很多之后,皇后留了吃晚飯,說是皇帝挺忙的現在,剛剛提的那些事情等晚上皇帝過來了再一起討論吧。 出了皇后的宮,李詢才覺得自己的魂回來了。 此際風好云好,日頭高照,面對著宮墻,李詢緩緩地吐盡了一口濁氣。 麻蛋皇后宮里那佛香味兒真是夠了! ************關于那些李詢已經忘記了的,并且將永遠不被記起的事*********** 顧菀所愛慕的人,叫長寧。 前朝大觀十八年春,顧小姐在京城外的杏花林里遇見了一個少年公子,公子風流倜儻,笑容明亮,他替顧菀撿起了吹掛在杏花枝頭的繡帕,細心地折好之后,微笑地遞還給了她。 顧菀羞紅了臉,侍女剛接過帕子,顧菀便轉身掩入了那大片的粉色花海里。 其實她沒有走遠,她就躲在那株老樹后頭,然后顧菀聽到了那公子身邊的隨從喊他,長寧公子。 那長寧公子好似喜愛杏花得很。 后來顧菀才知曉,她是最愛提一壺酒,臥倒在杏花林里且賞且醉且吟歌。 長寧公子,他不曉得他自己長了一雙幾多多情的眼眸,他那一笑是能勾動少女的心的。 顧菀回去之后才敢在無人的地方拿出那帕子。 素凈的水藍色,角落里繡了一叢石蘭并一個菀字。 顧菀記得長寧公子的手指曾撫過那個菀字,她不由紅著臉回憶起那雙秀致的手然后又不由地從那雙手想起了長寧公子的笑容。 顧菀有兩位名聞天下的表兄,當為世家子弟之表率,謝緒儀范清泠,風神軒舉,謝泠容止若思,言辭安定,但凡少女,少有不為之傾倒者,然而此番過后,顧菀想來,卻覺得,那長寧公子不過一個笑容,便把兩位兄長比了過去。 少女的心動緣由總是清淺的,然則那愛戀卻是媲美天雷地火的。 顧菀在那方合攏的帕子里找到了三瓣杏花,她細心地收藏,壓入了床頭詩經中。 泛泛楊舟,載沉載浮。 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大觀十八年春,顧菀去了五次杏花林,待得花枝落盡了,她統共見了長寧公子三回。 她不曉得他出生,不曉得他年歲,不曉得他是否有婚配,是否已有心上人,是否曾記得他替一個女郎撿過繡帕,是否記得他的手指還撫過女郎的名字。 大約,是不記得的。 長寧公子容色出眾,小有風流,也常引得不矜持的世家少女偷偷看她,甚有大膽的,朝他擲果,他便笑,笑得好生開懷坦蕩的模樣,那果子他便也吃了,吃了還會行禮,一邊行禮一邊說,長寧謝過各位女郎。 顧菀就在后頭捏緊了帕子咬緊了唇。 那是顧菀第一次知曉嫉妒的滋味。 她哪里知曉,接下來的半生,她都要被這嫉妒跗骨,這些嫉妒啃咬著她的rou她的魂,疼得她幾要瘋癲。 顧菀是在大觀十九年謝泠同三公主成親前夕才知曉,她的長寧公子原來不是公子,而是公主。 長寧公主。 世人極少用她的封號來稱呼這一位坊間沒什么雅名的公主,提起長寧大多數人都記不清是哪一位,然則一提起三公主,大家便都知曉了,原來說的是李詢。 長寧公主→李詢→謝泠即將要娶的妻子→表嫂。 顧菀于是開始整夜整夜地睜眼到天明。 顧菀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姨母,那李三公主是個怎樣的人,二表兄……可曾滿意這婚事。 姨母話從來便只愛說三分,妄議公主自然不好,但是便是那三分話也足夠讓顧菀知曉,姨母不喜李詢,表兄謝泠似乎也并不對這位妻子有什么期待。 雖然快要成婚了,但是謝泠也極少提起李詢,那一份輕視的不在意讓顧菀如鯁在喉。 妻子,長寧,謝泠將娶的妻子。 妻子—— 顧菀望著水池里自己的影子發怔。 長寧公子愛秀色,想來,如若顧菀能作公子的妻子,應該是能得他歡心的。 想到能得長寧的歡心,顧菀便不由地笑。 笑了一會兒之后她又沉默了下來。 怔怔地望著水里自己的影子發呆似得看了許久之久,她忽然伸手摘掉了頭上的簪子,側過頭對著水影看了一會兒,又扯掉了耳畔的步搖。 顧菀抖著手散了自己的發鬢,然后對著水影用手比對著,梳起了一個男子的發髻。 自那天后,顧菀開始作男子打扮。 她身量不算嬌小,容貌也長得像母家人,稍稍畫濃了眉,梳男子發式,穿上廣袖衫,便是顧菀母親都說:你這般,倒像你謝二表兄了。 對啊,真是像,連身體羸弱這一點都像。 可是再怎么像,她依舊不是謝泠。 大觀十九年,謝泠尚主,三公主下嫁。 當夜里顧菀第一次見她的公子著女裝。 花釵大袖,雍容貌美,長寧,長寧。 顧菀曾于佛前叩首三百遍心中默念: 切盼謝泠會愛慕你如我愛慕你, 切盼謝泠會永不負你如我永不負你。 切盼謝泠懂你憐你寵你重你山河變故滄海桑田皆不會變。 亦切盼……你永不會愛上他。 第34章 依舊橫眉嫵 梁元平四年晚春那一場謝氏帝王家的家宴注定是要被寫上史書的。 陰謀論者可以從這一場慘烈的家宴里延伸分析出梁元平年間整個朝堂的暗潮洶涌。 然而正如不同的人讀紅樓,眼中的紅樓是不同的這個道理一樣,除了那些偏好以政治立場解讀這一個事件之外,還有更多的人把這一場家宴最終的結局看做了一段悲劇愛情的落幕。 謝緒和李安平恐怕怎么都不會想到,他們兩個人會是以“愛情”這個話題,被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牢記熟知,甚至幾百千年后,還會有人為他們兩個在各種論壇里建起高樓,爭論關于各種愛與不愛,恨與不恨的事。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