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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一個姓氏坐天下,與之前也并無什么不同。 打的魚不會變多,曬的鹽也不會變少,太陽照樣升起,潮水照樣起落。 哎呀,真的是非常好的心態呢,不知道算不算大智若愚的一種。 李詢暫住的房子是在鎮頭的一條小巷,巷子口種了幾棵刺桐,到了花期便開得熱烈如火。 鄰居是一位寒門商戶,常年經商不在家,只一位老太太并幾個侍女常住。 老太太已過花甲,然則早年跟隨夫君天南地北闖蕩,眼神最是銳利,李詢裝作出生于普通寒門富商之家,一眼就被老太太看出了破綻。 于是老太太便不敢同她一席而坐了= =。 但是老太太卻很是喜愛同她聊天,有時候還會帶著自家的小孫女一起來。 小孫女不過四五歲的年紀,生得卻是玉雪可愛,李詢一眼就愛上了。 嗷,好rourou的臉,揉一下,再揉一下。 有一日李詢一邊揉著那張rourou的小臉蛋一邊同老太太談笑,說著說著,老太太便嘆了口氣看著小孫女說: “大娘兩歲的那年吃壞了東西,還以為她熬不過來了,老身整夜祈求菩薩,盼著能熬住,否則待她父母回來,傷心之下,老身怎生交代啊,幸得大娘是個有福氣的,熬過了那一劫?!?/br> 李詢□□小姑娘的手頓了頓,眼睛一陣虛晃,輕聲說: “是啊,小孩子最是貴了,不能親自看顧著,便每日都念想著,擔心著,怕他冷著餓著,明知曉不會的,又怕他夜里哭了找娘親,找不到了可如何是好?!?/br> 老太太仿佛沒聽明白一般,神色不變,只輕嘆著應了一句:“是啊,可憐天下父母心?!?/br> 可憐天下父母心。 按照時間推算來說,謝小七郎是在大觀二十二年那個元宵夜懷上的。 被診出有孕的時候李詢整個腦子都像是來了一場大爆炸,好像有一個空茫的小圓點,從她大腦的最深處,劇烈地收縮膨脹鼓裂,然后嘭地一聲,炸飛了她的所有理智。 李詢突然發現,她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她是會生孩子的←_←。 捂臉。 哎呀呀,懷上了怎么破? 應、應該不會生出什么奇怪的rou團子吧…… 如果是哪吒怎么辦?。?! 是的,從得知有孕那刻起,李詢就開始了她長達八個月孕婦焦慮癥的旅程。 謝泠是開心的。 不,那種情緒不僅僅是開心這么簡單。 他一向是平緩平和的人,微微地笑,輕輕地說話,在李詢看來簡直就像是一個水做的小姑娘。 但那天他顯然有些激動。 當然并不是說他那天就突然激動得大喊大叫了,李詢永遠想象不出來一個大喊大叫著的謝泠,哪怕死了他也不會有這樣的表現。 他只是有些恍惚,像是志怪里寫的被狐貍精迷惑了的書生,而飄忽的眼神在對上李詢的時候,卻又像是一只餓了三天的貓看見一條掛在房梁上的腌魚= =。 嗯,貓的眼睛睜得比平時大些,亮晶晶的又像是最剔透漂亮的琥珀,他專注地看著他的魚,感覺像是有人敢碰一下就直接一爪子上去這樣。 軟軟的謝泠突然在那一瞬間變得有攻擊力了。 但又不止那么簡單。 非常玄妙,非常玄妙,又像是渡過了一個千年劫數,院子里的海棠開始彌漫出了花香,枯死的老菩提樹從樹干里發出了新芽,甜蜜的泉水從皸裂的土地里洶涌而出,而謝泠卻從那高高的九天碧落之巔落入了這污濁的滾滾紅塵。 李詢看著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邊的謝泠,感覺也很奇異。 既想給他一個大大擁抱親吻他的眼睛和鼻尖,又想抬起腳踹他打他把他弄哭。 糾結了好一會兒后終于只是嘆息著對他說:“今年江南送來的梅子全部歸我了,好不好?” 謝泠笑了,眼角眉梢里全是飛揚的神采,像是甩起尾巴的貓。 他執起李詢的手,指尖對上指尖,低柔的嗓音里滿是笑意,他說:“好?!?/br> 喲呵,這大約便是所謂的,春滿大地。 李詢并不是愛折騰的人,嗯,至少她覺得自己不是,然則既然懷孕了,既然焦慮癥了,不折騰一下真的是既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一直保持高度警惕敏感并粘人狀態的謝泠。 于是。 “前些日子我聽聞這幾日京郊有詩會,很是熱鬧,我們一同去看看好不好?”李詢說著拿了個梅子吃,酸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卻在心下大聲說了一句酸得爽! 謝泠頗有些憂心地看著李詢在短短時間里意猶未盡地吃完了滿滿一碗的梅子,輕聲道:“夫人莫要吃得太多,仔細酸了牙?!?/br> 李詢瞥了謝泠一眼:“去年里也不知是誰,一日里吃了一籮筐,”頓了頓,又道:“你莫扯開話題,去詩會去詩會去詩會!” 謝泠喚人取了清水同帕子,輕柔地清理著自家夫人的爪子,對方蠻不講理也不氣,依舊是淺淺地笑著,溫聲勸:“這幾日日頭太盛,且夫人這幾日身體又不舒暢……” 李詢蠻不講理地表示:“去了詩會我便舒暢了,全身舒暢!” 謝泠放下帕子無奈地看著夫人。 夫人看了眼謝泠,用爪子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眼謝泠。 謝泠以手撫額。 李詢勝。 夏初暖陽,清水小溪,李詢笑瞇瞇地坐在紗帳里聽著一群不知人間疾苦的風流才子們賦詩作詞針砭時弊。 曲水流觴,很是風雅,然后就很不巧地,一個酒杯晃晃悠悠地隨著水流自上而下,飄到了她面前。 謝泠同李詢兩人是低調而來的,白紗帳又遮得嚴實,外人看了便只道是些士族家眷,并不知道里頭是李三公主同謝二公子。 但按規矩,這酒杯飄到了你面前,你便該出來作詩的,曾有內眷出席詩會便是如此,得了酒杯,便大大方方地賦詩一首,這樣才女之名傳出去之時還叫人多夸一句氣度。 酒杯飄到面前了,而外面一群人正興致頗好地猜著這帳子里是哪家的女郎。 李詢伸出手,自溪中取了酒杯,謝泠放下了手上的雜學之書,想要替她拿過那杯子,李詢卻側了身躲了過去,她笑瞇瞇地說:“世人皆知你謝泠才高,我李詢卻不過是個庸才,有甚么好遮掩的?!?/br> 話落,謝泠微微一怔,還不待反應,卻只聽得李詢已高聲向帳外道:“諸君才高,李詢便不獻丑了,這酒喝了便是?!?/br> 外面眾人也是一呆,怎么也沒想到,那帳里的竟是嫁入謝家后便一直處于半神隱狀態的李詢。 也沒想到,這李詢在謝家熏陶了三年,還是如此地不通詩詞。 于是,眾人在默默呆怔完之后,都有一種想替謝二公子臉紅的沖動= =。 謝二公子卻是在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