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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生水痘留了疤,滿臉的麻子,名字叫李馬,綽號便叫李麻子。最早是跟張渠那伙混的,后來被勒索了幾次,立馬又跟了杜鵬這邊。魏闕不說話,李麻子又想趁機再說點什么,卻被穆延一眼掃了過去,頓時沒了聲音。他對這個開旅館的慕老板莫名有幾分怕,卡殼了幾秒,立馬打哈哈道,“玩笑、都是玩笑哈?!?/br>李家正真以為他們在玩笑,幾步走到杜鵬旁邊用力踢了他幾腳,“喂——杜鵬!起來了啊,別玩了,我們知道是你搞的鬼了?!?/br>他踢了半天,躺在地上的杜鵬卻紋絲不動。李家正環顧了圈周圍仍不敢上前的同學,有點火大的蹲下了身,伸手湊到了杜鵬的鼻間——沒有呼吸,甚至觸手間也是冰冷僵硬,身下的人就像已經凍為了一塊冰塊。李家正心跳的有些快,然而他還是存著些狐疑,不知是不是受方才驚嚇影響,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又伸手往杜鵬的脖頸間想試他的脈搏,可他手才是伸過去,一動不動的杜鵬突然睜開了眼,向著他惡狠狠的瞪來。李家正嚇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了蔓延出的血灘里,再定睛一看,杜鵬還是如方才那般趴在那處,然而他的眼睛卻朝著他的方向看來,眼珠里已經……不見黑瞳。李家正此刻已經是手腳冰涼,身后黃黎也瞅見了杜鵬那副模樣,更是樂呵呵了,“喲,搞得還挺逼真,美瞳都給戴上了??炱饋砀蠡镎f說,誰搞的這些錄像啊,還有不?”他一說完,方立就立馬接道,“我知道你要跟魏闕道歉呢,不過要放錄像也別放這個啊?!?/br>他兩人這么說著,周圍人也跟著笑了。李家正被這么一笑,也有幾分懷疑自己是不是緊張之時弄錯,果然還是杜鵬開的玩笑吧……他才這么想著,卻聽到呲啦一聲刺耳的聲響。電視機一下突然跳到了雪花屏,閃了幾秒之后,突然又跳回了原樣,可畫面已經變成了教學樓內的明亮樓道。正逢下課,樓道間上下人來人往,喧囂不斷。魏闕低著頭從樓下慢慢往上走著,他的頭發有段時間沒去修剪了,額間的發蓄成了劉海,耷拉下來遮了他眼睛。寬大的校服罩在他瘦弱的身體上,使他看起來就像一個瑟縮的寄居蟹。他走著走著,樓上突然傳來大聲叫嚷,“就是那個人看到沒有!跟我們年段第一名的那個穆延談戀愛的就是他!同性戀呢!第一次見吧!”李家正的頭從上一段樓道俯視下來,電視里的魏闕明顯一僵,隨后加快腳步想要快快回到班級。李家正自然不會放過他,眼看的他越走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瘸子一個,長得那叫一個惡心,之前還跟我們班花表白過,對對,就是嬌嬌!嬌嬌哪會理他!反正就是個喜歡艸屁`眼的傻.逼——喂!魏瘸子!”電視里的魏闕下意識抬起頭來,李家正伸出了手臂,手里拎的卻是他的書。包拉鏈刷拉一下被扯了開來,鉛筆盒混著本本噼里啪啦朝著他腦袋砸來,他抱著頭邊是躲閃又是不斷地收揀著書本文具。那狼狽逗樂了圍觀的學生,樓道里傳來陣陣哄笑,伴著還有李家正得意洋洋的笑聲,“喲,剛不好意思,你書包里臭的熏人,我幫你看看里面有沒有臭大姐?!?/br>電視里的魏闕慌忙蹲下神去揀他書包里的書本文具,書抱了一本本,從樓上揀到樓下,沒等抱穩,又有一個空書包兜頭砸下。伴著李家正遠去的聲音,所有的書嘩啦一下,全又翻亂在了地上。書本被踩出了無數的腳印,圓珠筆摔斷了兩截,鉛筆折沒了芯,他死咬著唇,嘴里蔓著苦澀的腥味,他克制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直到面前走來一個人,他停住了腳步,躬下了身,修長的手指替他一本一本將書撿起堆壘在一旁,然后看了他眼,盡管望來的目光仍是溫柔,可臉上常掛的笑不見了,他低低道,“阿闕,對不起?!?/br>魏闕用力搖著頭,可眼淚還是控制不住沖了出來,后來呢……后來,他還記得,穆延在替他撿起了書本之后,走回了班里,按著李家正猛揍了一頓。班級里哄亂一團,有人跑去喊來了老師,結果三個身高力壯的男老師都沒能把他倆拉開。李家正之后被送到了醫院,他被踹得腿骨骨折,躺在床上休息了百來天才來上課,家長來學校鬧了好幾次,直到穆延家長壓著穆延來學校道了歉賠了錢才算消停。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穆延發狠……也是讓周圍人的欺辱來得更加猖獗的開始。他青春里最美好的一段感情伴隨著亦是揮之不去的陰影,那陰影使得當年的感情變得如夢幻般,并隨著穆延的離去很快飛灰湮滅。而那些所謂的同班同學明明長了張人的皮面,卻總如惡鬼般,嬉笑著露出他們駭人的猙獰。魏闕思緒沉浸在往日之中,渾然沒有發現電視機上的畫面又飛快的后退了起來。畫面重新回放到了李家正與旁人對著下層樓道里的魏闕惡意嘲諷的那一幕。刺耳的聲音、污穢的言語。大廳里的李家正則面露恐懼,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坐在地上連連退著,旋即又爬了起來,爆出一聲慘叫,瘋狂的向旅館大門處沖去。旁邊人都被他這模樣嚇了一跳。眼見他拉開兩扇鐵門將要沖出去時,突然間腳底下一滑,整個人直撲倒在了地上,被拽到一半的鐵門再度合上,他那脖頸正正好卡在門隙之間,如同被按在了斷頭臺上,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只待宰的豬玀。沒有人上前扶他,橫豎不是自己出丑,眾人都樂見著聚會里出個小丑。于是愉快的氣氛取代了之前的惶恐,散漫在眾人間。黃黎甚至還在調侃,“杜鵬你快起來了,瞧瞧把李家正嚇的?!?/br>那叫聲倒將魏闕驚回了魂,他看了眼電視,面上閃過一絲驚惶。穆延仍伴在他身側,只是雙目微垂倒像陷入了沉思,然而魏闕卻清楚地看到了他微彎的唇角,笑意間透著那抹諷刺,猶如長在蘭草間的鋒銳荊棘。似乎注意到魏闕的目光,他輕輕拍著魏闕的后背以示安慰,啟唇間話輕語緩,道得卻是句句可怖,“凡在世之人,追邪捧惡,倚勢凌人,蝎心蛇膽,欺良辱善。死后打入剪刀地獄,小鬼按住來人手,剪刀鉗指,根根剪下,非一下剪斷,而是拽筋拉骨……”摔在門邊的李家正奮力掰著卡在他脖頸間的兩扇門,而電視機則已經拿出了魏闕的書包,拉鏈拽開,里面的文具嘩啦啦往下倒著,卻在此時,魏闕看到了——他身后的墻上突然跳出了只小鬼!薄皮裹骷髏,咧笑面青黑,額頂獨生尖角,抻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