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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手掌來回摩擦著他冰冷的腳面。容印之哭得一個勁兒吸鼻子,陸擎森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不知道放了多久、卷得皺巴巴只剩兩張的手帕紙,遞到他面前。容印之把領口拉開一點,伸出細白的手指來接過去了。雖然覺得不應該在這種時候有這種感想,可陸擎森還是忍不住覺得“很可愛”。哭得差不多了,容印之從他肩膀上抬起臉來,啞著嗓子問:“……有酒味兒?”陸擎森“嗯”了一聲,用一句“沒事”翻篇了。又從他手腕上擼下儲物柜的鑰匙,回到酒吧取他換下來的衣服。酒吧里只?!白蠲馈焙湍莻€中年男人,“最美”瞄了他一眼,便自顧自地喝酒當他不存在了。“你叫我‘風景’就行了?!蹦腥艘呀洆Q了衣服,還沒來得及卸妝,帶著他來更衣室開柜子。容印之的衣服和皮鞋,都被他自己放得整整齊齊,手表、領帶和領帶夾等小物件也都收在隨身包里,碼好的衣物旁邊還放著手提袋,陸擎森一下子就都裝走了。看著他一件件往里裝,風景猶豫半天最終還是開口:“我不知道你和‘紅印’之間怎么回事……你就當我愛管閑事吧,你能不能……別讓他自己一個人呢?”陸擎森關上柜門,把鑰匙交給他,“嗯,我知道?!?/br>“他挺喜歡你的?!?/br>高大的男人目光閃動,說“謝謝你”,雖然風景不知道他謝什么。再度離開的時候,風景喊:“‘最美’快跟人家道歉!”對方跟沒聽見一樣,“啪”,又開了一瓶酒喝。陸擎森并不在乎,說了一句“再見”就跑下樓。開車打火,陸擎森沒重復“去我家”還是“去你家”。容印之也不問,抱著膝蓋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都縮在他的外套里,在行駛的搖晃中和暖氣的烘烤下,迷迷糊糊地閉著眼睛。任由他帶自己去到任何地方的模樣。陸擎森從后視鏡里看見他剛哭過的側臉和紅鼻尖,不斷地從心中翻騰起邪惡的想法,再被自己不斷地壓抑下去。想把他關起來。關到一個小房子里面去,就像他們約會的那個家一樣。每天回到家,能看到容印之迎接自己,然后他們吃飯、zuoai、講些無聊的話、再zuoai。對他提過分的要求,把他弄哭,再哄他高興。到底誰他媽說陸擎森是好好先生的?到樓下一開車門,容印之才醒過來。不好意思再讓他抱,把睡裙下擺攥在手里跟著他上樓,到門口了突然想起來:“你家里……不是你自己吧?”以前記得他說過有室友,或者萬一……那個誰也在呢?現在這幅模樣這種境況,不就真的成了low逼的小三了?“沒事,呂想早睡了?!标懬嫔緵]察覺到他的心思,拿鑰匙開門把他推了進去,“地震都醒不了?!?/br>果然,一側的臥室門里傳來輕微的鼾聲。陸擎森打開燈,有點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很亂?!?/br>很舊的兩居室,進門是小小的客廳,正對著兩間臥室。臥室中間是衛生間,左邊看過去有一個廚房,是八九十年代民房常有的格局。破舊的沙發上堆滿雜物,茶幾上都是啤酒罐和吃剩的下酒菜。容印之注意到客廳里的電視還是大方腦袋,下面有一部落滿灰塵DVD機。兩個男人一起住的房間,這個臟亂程度倒也不算意外。意外的是電視柜上面的書架,容印之一眼掃過去,從種植到歷史、軍事、文學和各種工具書,把書架塞得滿滿登登。陸擎森的鞋碼太大了,于是翻箱倒柜找出一雙不知道什么時候的拖鞋,擦干凈放到他腳下:“平時沒其他人來,所以……沒準備?!?/br>可容印之一點都不在意。豈止是不在意,“平時沒其他人來”——簡直再好不過了不是嗎?把他帶進自己房間,陸擎森去開熱水器,容印之環視著男人的臥室:衣柜、床、電腦桌、晾著衣服的封閉陽臺,一目了然,簡單樸素。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桌上有一盆不搭調的蝴蝶蘭。只有一條花枝,顫巍巍地在蔥色的葉片中顯得格外脆弱。可是卻開得很好,花朵很俏,輕輕一碰招招搖搖的擺動,葉片干干凈凈一塵不染。“印之,能洗了?!?/br>找出自己的運動褲和T恤衫給容印之,陸擎森又多放了一會兒熱水,讓窄小的衛生間里充盈著熱氣。一前一后地洗了澡,容印之坐在床上捧著熱水小口啜飲,頭上蓋了一條干毛巾。沒有吹風機,怕他感冒,陸擎森催促道:“印之,擦干?!闭f完又低頭,繼續小心地幫容印之挑去腳底的刺。光腳時候踩到了木屑,腳凍得冰涼也沒發現,洗完澡才覺得隱隱作痛。容印之出神地看著男人的臉,腳掌上傳來對方手掌的熱度和觸感,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陸,你為什么不問我干嗎要穿女式內衣?”“為什么要問?!标懬嫔^也不抬地說:“你不是喜歡?”“你不覺得奇怪?好好的男人,硬要穿女人的衣服?喜歡就更怪了!”“奇怪嗎?”輪到陸擎森不解了,抬頭看他。容印之簡直不知道他腦子里有沒有常識,“當然奇怪了!男人就該穿男人的衣服,女人就該穿女人的衣服??!不然干嗎要分男裝女裝?!”陸擎森握住了他因為激動而有些搖晃的腳,“是這樣沒錯,不過也算不上奇怪吧?!边@個年代,什么事情都算不上奇怪。“你眼里就沒有奇怪的事?!”“有啊,”陸擎森看著他的眼睛說:“你覺得自己奇怪又垃圾,我才覺得是怪事?!?/br>男人那似乎能直視到心底的眼神緊緊盯著他,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量,容印之便不由自主地想:是???我不奇怪、也不垃圾?我錯了?男人告訴他:是的,你錯了!容印之敗下陣來,卻敗得高興。“你真怪……”他低聲說。“不覺得你怪就是怪,你才怪了?!标懬嫔坪跤悬c生氣,像繞口令似的反駁他,說完又低頭捏他的腳掌:“最后一根,別動?!?/br>“陸……”“嗯?”“你送我的內衣……我沒有扔掉?!?/br>“嗯?!?/br>“我看了你的手機,對不起?!?/br>男人搖搖頭。“你跟……小字,為什么要分手?”容印之覺得問了可能失禮,卻又忍不住。陸擎森的回答卻坦蕩又干脆:“我情商低?!?/br>最后一根刺從雪白的腳底上被鑷子拔起來,只留下一點紅痕。陸擎森稍微消了毒,想著不要讓他疼,卻聽到一陣細微的笑聲。容印之把下巴擱在支起的膝蓋上,垂下來半干的劉海因為笑而微微顫動,那顫動都傳到陸擎森的手上來了。又從手上傳到心上。有多久沒有看見容印之笑了?他本來就很少笑,開心的笑就更難得。“陸,你真的怪,哪有人這樣說自己?!?/br>“他們都這么說?!睘榱搜谏w心中重新翻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