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道：“這么聽起來，你早也已經知道你跟子樵是什么關系，是不是？”

檀誼沉道：“是?！?/br>
大哥脫口道：“簡直亂來！”

大媽皺起眉頭，不說話。我一看，心慌起來，忙喊道：“大媽?！?/br>
大媽毫不搭理，自顧自地僵住了臉色。我見她這樣子，心里更亂得不行，又喊她：“大媽——”

檀誼沉忽道：“我們不是胡鬧，我們在一起之前，我就知道了我們的關系。我家里的人也知道我們交往的事，他們也見過子樵了?！?/br>
他停了一下，道：“他們沒有意見?！?/br>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祖父母怎樣會沒意見？他又那樣說？也不是想不到原因，為了使我大媽大哥無法用他家里人不贊成的理由反對。

大媽眉頭皺得更深。大哥出了聲：“檀家什么意見，那是檀家的事！這是葉家，就算我妹跟你父親離婚，子樵還是你的舅舅，你是他的外甥，這是不變的，難道你覺得你們可以結婚？”

檀誼沉道：“我們都是男人，不會有問題?！?/br>
大哥立刻道：“法律不會同意你們結婚！”

檀誼沉不說話。我按住脾氣，道：“大哥，你不是總要我好好的找一個人，好好的在一起，我找到了，就是他，我要跟他在一起，就算不結婚，也完全不要緊，而且兩個人在一起，重要的是彼此喜歡，不是結婚?！?/br>
大哥瞪著我：“葉子樵，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道：“是我先追求他的?！本涂纯创髬?，她轉開眼睛，似乎完全不打算說話了。我心里一沉，向大哥看去：“大哥?！?/br>
大哥也不理我。他朝檀誼沉看去，倒是放緩了口氣：“我也是你的舅舅，一個又是我的弟弟，我不能看你們做出這種事?！?/br>
檀誼沉卻看著我大哥，開口道：“要是打算結婚，可以在國外，絕不會有問題?！?/br>
大媽霎時目光一轉，她便把檀誼沉看住了。也還是不作聲。

大哥倒是愣了一下子，他仿佛氣得笑了：“那又怎樣，你們就是不能在一起！”

我霎時一呆，大哥的話在腦中回蕩不停，震出陣陣的嗡嗡聲，就覺得頭腦發漲，整個好像胡涂的，以為聽錯，這不過作夢——真是寧愿作夢！不然也不用在這里傷心。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大媽，她目光始終不愿對著我這里。又看大哥，從沒有見過他這副表情，蠻橫，不愿理解。突然我感到不認得他們，過去我不只一次想象，我向家里人坦白我跟檀誼沉交往的場面，但無論做了多壞的設想，根本在我心底也并不信他們會怎樣激烈的反對。

這時候，有個女人的聲音橫插進來：“這是做什么？媽？大哥？你們——”

我感到心口撲通撲通跳快起來，一時更僵，簡直害怕回頭。也還是轉了過去，果然看見二姐，她身上還穿著大衣，手里解起圍巾；大概她剛剛進門不久，聽見這里說話的聲音，就過來了。荃姐跟在她的背后，神色不明。

二姐在客廳門口站定，那臉上猶疑，她的一雙目光，從大媽大哥身上轉到了我這里，又轉到了檀誼沉身上，便頓住了。她怔了一怔，臉上立刻流露出震驚：“你！你怎么會來了？”問的是檀誼沉?？墒?，她馬上又往我看來。她頓了幾下，似乎連通了起來，神色大變：“你是——”

她兩只眼睛牢牢地盯住了我。我感到必須說話，然而，明明有滿肚子的話，一時竟吐不出來半個字。突然我的一只手被輕輕地握起來。我一頓，往檀誼沉看去。聽見他道：“是，我就是你們叫子樵帶來看一看的男朋友?！?/br>
不等二姐說什么，大哥便皺著眉斥道：“不要聽他們胡言亂語?！?/br>
我沖口而出：“不，誼沉沒有說錯，你們要我帶回來的人就是他，我們已經交往一段時間了?！?/br>
大哥喝了一聲：“葉子樵！”

突然，大媽從沙發上起身了，她像是再不愿聽下去，眉頭緊皺著，臉色沉沉。她朝著我們這邊看來。我便要喊她，但是她的目光馬上轉開。她嘴里道：“我累了，沒有胃口，晚上這頓飯你們自己吃了吧?！?/br>
她往外出去，在外頭的荃姐立刻跟在她背后走了。

我一時有些無措起來，心里茫茫一片，整個的又不斷地往下沉。我不禁看住了大哥，道：“大哥?！?/br>
大哥別過了臉，道：“不要叫我?！?/br>
我心頭一堵，半天說不出話來。

檀誼沉忽道：“看來你們無論如何不打算接受?！?/br>
他口吻十分冷靜，仿佛早已經預料到這樣的情景。我雖然也想過，但是，真正發生了，心里也還是不夠準備。

大哥聽了，立刻轉過頭來，他仿佛不可置信似的：“你想要我們怎么接受？你是他的外甥！”便伸手指了二姐：“你mama她就在這里！”

檀誼沉不發一語。我這才看著二姐，她似乎定下神來，那神氣又是平日鎮靜的樣子，看不出半點情緒。她與我對上了眼睛，我僵了一僵。她淡淡地問道：“這是真的？”

我握緊了檀誼沉的手，點了點頭：“是?！?/br>
二姐便去看著檀誼沉：“是真的？”

檀誼沉開口：“是真的?！?/br>
二姐不出聲了，神氣隱隱地模糊了似的。那神態彷佛失了神，目光不知道定在了哪里。

大哥看看二姐，輕沉了口氣。他道：“也沒什么好說了，我也不趕你，你自己走吧?！?/br>
我愣了一愣，心頭真正冒了火氣。然而還是極力地忍下來。我道：“大哥！”

大哥道：“葉子樵！你最好閉嘴?！?/br>
我瞪著他道：“他要走的話，我也會走了?！?/br>
大哥冷冷地道：“你自己有腳，難道我還能叫你不要走？”

我再按捺不住，脫口：“反正你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人！”

大哥一聽，臉色一變，像是馬上就要沖過來動手，叫二姐喝住。她道：“好了！”就朝我看來，口氣十分嚴厲：“他是你大哥，你不可以這樣跟他說話，要叫爸爸知道，就是他，也不會饒你?！?/br>
我不說話。大哥同樣不言語，他往沙發上一坐，兩只手臂抱在胸口。

這時候檀誼沉開口：“我先走吧?！?/br>
我一愣，他又道：“現在不是時候?！?/br>
那頭大哥聽見了，冷冷地冒出一句話：“任何時候都不是時候！”

我不理會，只管對檀誼沉道：“那我跟你一塊走?！?/br>
檀誼沉卻搖頭：“你要留在這里，這里是你家?！?/br>
我道：“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家?！?/br>
檀誼沉面色不改，又說了一次：“你要待在這里?！?/br>
我看著他，拉住他不放手。雖然我也明白他的意思，現在我家里人根本聽不進去我們的話，繼續在這里僵持下去，半點沒有幫助，還要使他們更抗拒，不容易說服。我道：“我送你回去?！?/br>
檀誼沉搖頭：“我可以自己回去?！?/br>
我還要說什么，二姐開了口：“我送你?！?/br>
檀誼沉往他母親看去，點頭道：“麻煩你了?！?/br>
二姐聽見，欲言又止，也還是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