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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使他留下,一塊在我家里過節,趁機對我家里人坦白。回到樓下,已經預備入席吃飯了。在座的客人們長年住在國外,早也過起圣誕節,但口味還是十分中式,今天請他們吃飯,預備的便是中菜。席上少不了喝酒,更不少了談天,例必是有這樣的傳統,之前所談的那些話仿佛熱身,到了飯桌上才是真真正正的談天。我陪著他們喝了一會兒,就放下了杯子。吃了幾口菜,聽見他們談起他們幾個兒孫之間的婚事,不免也要關心他們老友的兒女。在座還未結婚的,只有我和大侄女,我又三十歲了,他們倒好像有志一同地將我視為目標,關心不斷,認為我不應該沒有訂婚。他們雖然看著我長大,對我并不十分了解,似乎也不了解我爸他們對兒女的婚姻一向采取開明的態度,要是他們平日多多注意某些報章,大概會搖頭,慶幸他們沒有將他們的兒女與我送作堆。也是因為這些人的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了,談話的內容也越來越無聊。我感到心不在焉,又不便走開。倒是,在我對過的大侄女,今天也并不像以往會說淘氣的引人發笑的話,就安安靜靜坐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雖然我注意到了,卻沒有心思關心她,因為我這里也正在想些別的,頭腦里一遍遍回味著檀誼沉坦白說出他想我的話,心里便充滿甜蜜,不禁想要微笑,可是不能不克制,不然其他人奇怪。這時聽見了有人說起童家二小姐明年春天預備完婚的事。童家一個長輩是那位的至交,童家二小姐也是對方看著長大的。不曉得我爸他們是否曉得童家二小姐的未婚夫是誰,我倒是知道,是檀壹文。想不到他會這樣快辦婚禮。突然腦中閃過一件事,我一時就怔了怔,差點沒聽見大媽問我的話。我鎮定地應付過去,滿腦子都是從前朱銘棣對我講過的事。朱銘棣曾說過聽見檀誼沉早有了訂婚的對象,他告訴我,因為要使我對檀誼沉失去興趣。當下我不以為然,后來開始追求,根本也不記得。雖然我問過檀誼沉有沒有對象,卻不記得問他,會不會他有個未婚妻或未婚夫?他要是有的話,完全不必對我隱瞞,本來他對我的追求抗拒,正好拿出來作擋箭牌。朱銘棣又那樣說?或許他根本弄錯了,把檀壹文誤認為檀誼沉?他后來知道我跟檀誼沉交往,就沒有提。我一時就覺得自己仿佛分裂成了兩個,一個理智得不行,頭腦明晰,另一個止不住滿腹的疑慮,盡著胡思亂想。通常我并不隨便懷疑的人,為了本來沒有的事,就暗自傷心,簡直像個笑話,然而這時候半點控制不住心地凌亂。因為投入了深的感情,過于在乎,盡管十分清楚檀誼沉心里對我是怎樣的,又天天通話。我思來想去,全怪我們分隔太遠,才無緣無故地自尋煩惱起來,攪得整個心慌慌的,馬上想要去趟英國跟他見面。我自頓住了,心里霎時一陣敞亮起來,竟現在才想到!是啊,為什么不去?根本沒理由,我這樣想著他。我迅速地做下決定,這頓飯卻一直吃到八九點,吃完了大家又去客廳消磨。我趁沒人注意,悄悄地上樓。一回房間,我馬上要打電話,才記起謝安蕾去渡假了。之前她三番兩次暗示,使我做出保證,絕不在她假期里打攪她。我頓了頓,腦筋轉了轉,想到了沈特助。可是叫沈特助幫忙,我大哥就要知道了我的計劃——我預備今晚便搭飛機去倫敦。照著往例,客人們會住下來,這時候他們正在客廳喝酒談天,晚點就會玩牌,一玩下來,不近天亮不會停的。除去我爸和大媽以及我媽,二媽身體不好,就算她愿意陪著,我爸也不會同意,必會叫她早早休息了。至于其他人,包括大哥二姐,他們通常也會下場玩。只有我和大侄女,倒很自由,不一定都要在場,我在這時候溜出去,他們勢必不會發覺,還在節日里,一聲不吭的,突然跑了出去,家里從沒有人這么做過,也不知道到時候被發現會怎樣情形?我感到無法考慮這個,滿心都是去倫敦的事。我便不麻煩沈特助。我只有自己打電話,問了半天也沒有直飛的票,這時間只剩下凌晨飛往赫爾辛基的班機有票。我牙一咬,訂下飛往赫爾辛基的機票,到時再轉機去倫敦。我火速地收拾了一些行李,就叫來一個女傭。我問道:“我爸他們跟客人還在客廳里?”她道:“是,都在客廳里,只有二太太回了房間,蕓蕓小姐剛剛說頭疼,管家親自陪著她回房休息?!?/br>我點點頭,道:“我爸他們預備幾點開始玩牌?”她回答:“剛剛管家叫我們布置了?!?/br>我馬上吩咐:“叫司機去開車到門口等,我要出門?!?/br>她聽了,仿佛有點遲疑,嘴里還是答應著。我又道:“你只管去做了,我自己去告訴我爸他們?!?/br>她便道:“是?!?/br>女傭走開沒有很久,就回來敲房門,她告訴我司機把車子開到門口了。我點點頭,打發她走遠了,立刻拖著行李出去。想不到剛剛打開大門,就看見了我大哥。他站在門廊下,一只手放在褲袋里,另一手夾著煙吃著。聽見動靜,他掉過身來,卻半點不驚訝的樣子,似乎他是特地在這里等著。我略越過他看去,司機站在車門邊,一副戰戰兢兢似的樣子。我頓了頓,也只好硬著頭皮出去。我正要開口,叫大哥打斷:“你這是打算去哪里?”我鎮定地道:“唔,去找個朋友?!?/br>大哥隱隱地朝我的行李箱瞥了一眼,把煙往地上一擲,用腳踩熄了。他道:“你找的是什么朋友?”我感到心口撲通撲通地跳快著,一時竟不知道怎樣說。大哥卻道:“你就要去找你的那個男朋友是不是?”這口氣聽上去十分反感,我頓了頓。竟有一天我大哥會對我盤問起來感情的事,心情簡直有些難以形容,就對回答有點猶豫。我倒相信不論我媽透露了什么,也必定沒有把檀誼沉的名字說出去。但是前幾天的報導,也不知道為什么家里人似乎就認定了那是事實——我交了一個男友,而且是許覓,就算我媽去暗示了不是他。過去對我與娛樂圈的人鬧緋聞,我大哥向來不說什么,這才知道,假如我與許覓的事是真的,原來他這樣不贊成?這時他見我不回答,臉色一沉,道:“你果然要去找他,怪不得你要這樣偷偷摸摸的出去,難道你真的覺得我們沒人會發現?”我頓了頓,開口:“我并沒有打算偷偷摸摸的,唔,我只是趕著出門,我會告訴爸爸他們的?!?/br>大哥那目光沉沉地盯住我,并不作聲。我感到無法敷衍了,低聲道:“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br>大哥便道:“你也記得你自己不是小孩子。那你現在又這樣做?平常就算了,平安夜在我們家里一向是團聚的日子,就算你三十歲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