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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恍惚地進到里面,門在背后關上,其實丁點聲音也沒有,然而心里還是一震。我看著他,脫口而出:“我心里有些話要告訴你,你聽我說——”檀誼沉截去我的話:“為什么我一定要聽?”我怔怔地道:“因為我喜歡你?!?/br>檀誼沉不說話了,卻看了過來。突然我注意到他外衣翻領上別著胸針,在尾端細的粉鉆也排出一個字母,蔡至諼果真不騙人。我腦筋一動,立刻把身上的胸針拆掉,就遞給他:“你拿去?!?/br>檀誼沉并不動作,那神氣看上去很有點奇怪似的。我便干脆地去拉起他的手,放到他的掌中。他朝我看來。我只又伸出手。我也看著他,道:“你把它送給我?!?/br>檀誼沉目光微動。我重說一遍:“你送給我?!?/br>檀誼沉也還是不動作,就看著我。過了一下子,他像是嘆了口氣,道:“送給你?!?/br>我笑起來,從他手里拿回了那只有著與他姓氏字母一樣的胸針。我道:“這是你給我的,這樣子的話,就等于是你邀請我來的?!?/br>檀誼沉沒有說話,不過對著我的眼神,隱約沒有了白天那樣的冷漠。我不禁癡癡地看著他,預備要說的什么一時全拋開了。電梯到樓層了,門打開,檀誼沉道:“可以出去了?!?/br>我才回了神,他倒已經先往外走。我忙跟上去,與他一塊走著路,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徑說:“我這次非要來,全為了你,我得到消息,還以為裴霆俊請你陪他一塊來的,我不能從我大哥那里拿到邀請函,也不會答應你堂哥的邀請了。不然,我可以把我的胸針送給你?!?/br>檀誼沉一聽,淡淡地道:“就算我真的答應他,也并不怎樣。你完全沒必要為這個上船?!?/br>我心里堵了一下子,忍不住道:“你不知道,我一聽見他要跟著你來,心里實在……唔,不是滋味?!?/br>檀誼沉看來,竟問:“是什么滋味?”我想不到他這樣問,一頓,然而管不住面頰一點一點地發熱起來。也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別扭:“酸的,唔,很酸的?!?/br>檀誼沉道:“哦?!?/br>我頓了一頓,便干脆承認了:“我是吃醋!”又一想,鄭重申明:“我可不常吃醋,你是第一個!”檀誼沉站住了。他朝我看著,卻道:“第二個是誰?”我霎時一呆:“是誰呢?”檀誼沉神氣不變:“我怎么會知道?!?/br>我看看他,終于頭腦清楚起來。我忍不住微笑:“那我也不知道?!?/br>檀誼沉默默不語,倒又往前面的大理石階上去。我也跟著走,輕聲道:“你是第一個,也是第二個,我的最后一個?!?/br>檀誼沉也并不說話。不過我相信他一定聽見了。已經看得見宴會廳的入口,透出的燈光格外地亮。我此刻心情十分愉快,道:“等會兒我們一起坐,好不好?”檀誼沉聽了,卻道:“這里的座位都是安排好了?!?/br>我竟不曉得!心情霎時郁悶起來??梢韵胍姷?,那裴霆俊會安排了他自己和檀誼沉坐一塊,就算沒有,也必定同桌,實在可氣。我越想,越牙癢癢的。這時到入口了,許多人正在進去,都是認識的人。我擔心他們過于注意檀誼沉,會引起一些枝節,怎樣都不便絆住他再談下去了,只好眼睜睜看他走開。我心想,等到晚宴進行了一半,絕對要尋個機會到他身邊說話。結果,想不到后面竟再也沒有辦法找到他說上兩句。這宴會廳是半露天的形式,室內仿佛一只巨大的白玉描金的玉盤,高懸的陀螺式的水晶燈一照,光可鑒人,到處充滿一種光潔的綺幻,淺而黃的光閃閃的,在這里的人們的面目仿佛也朦朦朧朧。前方一座凸出的圓臺子,對面一整排開闊的落地窗門,在外頭的甲板同樣燈火通明。果然每人的座位都是安排好的。因受到檀壹文邀請,我便坐在他的隔壁,這張桌子還又坐了兩位女士,兩位醫學會的醫師。一張桌子就六個人,大家坐得寬松。在周圍都是這樣的白的圓桌,一眼看去,簡直眼花撩亂。我感到不便過于張望,略看兩眼,一方面始終很注意檀誼沉的身影,就看見他坐在靠近圓臺子左邊的一張桌子。他旁邊一個是蔡至諼,另一個不認識?!狯〉箾]有坐在那里。馬上也就看見他了,他陪著一位女士一齊走上圓臺子。他們一現身,眾人立刻一陣鼓掌。那位女士姿儀端麗,濃密的黑發全盤起來梳成包頭,倒有點隨性的,并不流俗的樣子。露出的長的一截膩白的脖子,掛著一條光燦燦的鉆石項鏈,躺在胸`脯的墜子鑲了一顆紅寶石。她連身上的晚宴服都是紅的,與她背后的墻掛下一幅盛開的牡丹畫,相輝映紅。司儀介紹他們兩人。我倒才曉得了,這女士原是文馨慈善基金會的執行長,翁女士。她站到臺子中央致詞,不外一些漂亮的應酬的話,但是從一位美人口中說出來,也就不怎樣乏味?!峙聦τ谂诉€是無聊的話,譬如同桌的兩位女士便不專心,自顧盼著,或者致力于撫平衣衫的皺折,欣賞她們自己手腕一只鉆石鐲子在燈下的一閃閃的光芒。前面說完今天募款的目的,餐宴也就開始了,倒沒有傳說的翁女士今天打算借機公布婚訊,甚至也看不見可能是她未婚夫的人物。今天還又預備了節目,請來幾位聲樂家以及鋼琴家表演。菜一道道上來,其中一道龍蝦湯,在我旁邊的一個女士告訴我:“這是從法國運來的?!?/br>我一直并不專心在吃飯上面,光是注意檀誼沉那里,他吃什么喝什么,又在和誰說話……。我不得不分神出來,笑道:“哦,這么費心?!?/br>另一個女士接口:“布列塔尼?!笨纯赐赖某ヌ匆嘉牡膬蓚€醫師:“藍龍蝦,現在不是盛產的季節,可不便宜了,又這樣一只只地運過來,非常大手筆了。要好好地品嘗味道?!本透窀竦匦ζ饋?。那兩個年輕的醫師聽了,神氣簡直鄭重似的,十分小心地品嘗??此麄冞@樣,兩個女士又呵呵地笑,他們便有點僵起來。我瞥了一眼檀壹文,他倒是面無表情,仿佛沒看見,不為他們化解尷尬。幾位侍者端著銀盤子在桌子間穿梭,大家紛紛把隨身的裝著支票的信封放上去。這次我以自己的名義來,就以我的名義捐款。我隨便寫了一個數目,應不會高過我大哥。吃完了飯,晚點要辦一場珠寶首飾拍賣會,一部分的人到甲板上吹風,另一部分人繼續待在宴會廳跳舞,到處的談笑聲。我正打算過去找檀誼沉說話,檀壹文開口邀請我到甲板上看風景,他笑意溫文,又仿佛小心翼翼似的。剛剛到現在,雖然我與他坐在一塊吃飯,倒是沒什么交談。我自知心思不在,有點不過意,就答應陪他出去。結果稍一分心,再去看另一頭,竟看不見檀誼沉,連帶也沒發現裴霆俊身影。我心情有點不定,還是按住。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