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帶著狗走開。

我默默不語，可是去看檀誼沉。他這樣好看，誰都想多看他兩眼，想想心里忍不住有點酸溜溜的滋味。又要多疑，會不會給他看病的人里面有些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當初我自己不正為了見他一面裝病。

突然檀誼沉看來，我頓了頓，微微一笑：“剛才那條狗真可愛?！?/br>
檀誼沉聽了，沒有表示意見。只道：“再往里面走進去嗎？”

我道：“唔，往那邊走吧，從那里的路穿過去?！?/br>
檀誼沉不說話，隱約地朝那頭看去。

已經走上一段路了，本來說定找個地方坐坐，然而我在這邊住了幾年，出門根本不到附近來，偶爾休假一個人在家也待得不久，又投向別處的熱鬧。再往下走，不知道會通往哪里，當然總在附近，走遠一點也不可能迷路，只怕不久又要下雨，不便回頭。就算不下雨，沒有目的地散步，走了太久，也說不定檀誼沉會開始無聊，感到浪費他的休假。當然我這里完全不無聊，簡直無時無刻都想要看見他。

檀誼沉倒是沒有說回頭的話，他便往那里走了。我連忙跟上去，一面重拾起話題：“剛才的狗，我看了真的覺得很親切，以前我養的狗也是那種顏色，土黃黃的，大耳朵，很聽話，怎么作弄都不會生氣?！?/br>
檀誼沉卻道：“以前養的？現在不養了嗎？”

我便說：“我倒是想養的，要是牠還在的話。牠十歲的時候生病，是癌癥，發現的時候很晚了，當時我在國外讀書，請假回來陪牠不到兩天，牠就走了。牠是我五歲的時候，我二媽送我的禮物，當時出生不久，小小的一只，拉布拉多犬，想不到以后長得非常大，又胖?！毙α诵?，又道：“其實牠走了之后，我也想過再養狗，但是想了很久，一直也沒有真的領養，現在出來做事，更沒時間照顧了?！?/br>
檀誼沉看了我一眼，安靜一下子開口：“牠叫什么名字？”

我道：“叫TOTO?！本鸵恍Γ骸叭∵@個是因為我那時候剛讀完一本故事書?！?/br>
檀誼沉倒是知道：“TheWizardofOz.”頓了頓，仿佛思考：“中文翻譯記得叫……”

我笑著接下去：“綠野仙蹤?！?/br>
檀誼沉點了點頭。我道：“你也讀過這本故事？”

檀誼沉道：“嗯?！?/br>
我道：“我很喜歡這個故事，以前有陣子天天看，睡前也要纏著我媽念給我聽，她后來受不了，把書藏起來了?！笨纯此?，便問：“你也喜歡嗎？”

檀誼沉道：“還可以，不會天天看?！?/br>
我立刻問：“那你喜歡看什么樣的書？”

檀誼沉似乎想了想：“不一定什么類型的書，有時間的話，什么都會看?！?/br>
我道：“你現在是太忙了。唔，那你以前上學的時候呢？也這么忙？”

檀誼沉淡道：“要看哪個階段，小學的時候還好，中學之后空閑的時間比較少，反而不能不看書，為了以后申請大學，范圍需要廣泛一點?！?/br>
我并不了解英國教育是怎樣子，我自己是一直在美國讀書的，課業方面也有很重的時期，但是回想起來，都是一段很好的經歷，不會痛苦。不過我大學里有個同學是英國人，聽見他談過他從小到大念書的歷程，他半點不想重來一遍，當年為了申請一所好的大學，費了許多力氣，想不到讀了一年，因為他父母的緣故，轉到美國留學。

我不免好奇檀誼沉的想法。當然我對他的任何事情本來也十分好奇。我便問：“你中學在哪里讀的？”

檀誼沉道：“倫敦?！?/br>
我道：“我倒不知道倫敦有哪些中學？”

檀誼沉道：“我讀的學校是圣保羅中學?！?/br>
我詫異了一下：“我有個大學同學是英國人，他中學也是讀那里?！毙α诵Γ骸八任掖笠粴q，說不定你們以前在學校見過?！?/br>
檀誼沉沒有細問，只道：“或許吧?！?/br>
我又道：“他中學的時候住宿，你也是嗎？”

檀誼沉道：“不是，我是通學的?！?/br>
我感覺再說下去，大概會提及他的家里，心口一時提了起來。也還是問：“你家里，就在市區里？”

正走出公園，到一個路口，檀誼沉停了下來。他朝我看來：“對?！鳖D了一頓，又道：“其實住得近，也可以申請住宿，不用一來一回，但是通學的話，學費便宜一點?！?/br>
我道：“是因為這樣，你家里人決定讓你通學？”一面往前過馬路。

檀誼沉也走著路，聽了便道：“我自己決定的，因為家里有汽車可以接送，就省一點學費?！?/br>
我頓了一頓，想了想，委婉地請教：“不好意思，有個問題，唔，你有花錢的時候嗎？”

突然一問，檀誼沉大概奇怪，就看了我一眼。我浮起笑容，他默默了一下，才回答：“……需要花錢的時候總是會花的?！?/br>
我又問：“比如最近買了什么需要的東西？”

檀誼沉略看來，口氣有點疑惑：“這很重要？”

我忙道：“哦，也不是的，只是想到了，才問一問?！?/br>
檀誼沉倒回答了：“公寓吧?！?/br>
我十分意外，還以為那間公寓是他姑姑出錢買下來，竟是他本人？我不禁說出來，他聽了，卻也不怎樣奇怪。他只道：“是我要住的房子，當然是我自己出錢?！?/br>
我點點頭。這時看見前面一排的房子，其中一間紅色磚墻的外頭掛了招牌，是咖啡館，我立刻提議到那里去。

檀誼沉看了看手表，但是沒有反對。

于是推門進去?？Х瑞^燈光黃黃的，透出一片溫暖，里面坐了兩三桌的客人，談笑聲不大，也不刻意壓低。這里的布置有點擁擠，倒是十分居家的氣氛。門上掛了風鈴，一進去，叮叮當當地響起來，吧臺后面有個婦人探出頭來看，臉上洋溢熱情的笑，讓我們隨便坐。

我看了看，選擇靠窗的一個卡座。桌上兩邊鋪了餐墊紙，放了兩本餐本，靠窗沿擺了兩只小罐子，還有一個木頭制的紙巾座，木頭上面有只小狗的圖案。

我指著那只小狗的圖案，笑道：“這個倒是很像TOTO小時候?！?/br>
其實拉布拉多犬小時候都是差不多樣子，我不過一種投射心理。當然經過這么久，對狗的逝去我完全接受了，也不會常常思念，前面之所以談起來，一方面看見那條狗的緣故，一方面也為了談話的材料。

現在真是有一點緬懷起來。

檀誼沉倒去看了一眼，沒說什么。服務生還沒過來，我又道：“你在英國的家里有沒有貓或狗？”

檀誼沉答道：“家里現在有一條狗?！?/br>
我好奇地問：“什么樣子的？”

檀誼沉道：“身體白色，兩只耳朵外圈黑色的，牛頭梗?！彼坪跸肓讼?，說：“牠的脾氣不太好?！?/br>
我道：“叫什么名字？”

檀誼沉道：“Sparky?！?/br>
我不禁笑了：“是那部電影Sparky？”

檀誼沉點頭。我又笑道：“是你養的？”

檀誼沉打開其中一本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