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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經在機場大廳等了許久,一行人坐上汽車,先前往預定的餐館用飯,用好后便出發至時代廣場去看店頭的情形。雖然我媽真正打理珠寶行的生意不到幾年,卻十分有想法的人,她很年輕開始對珠寶研究,她嫁給我爸之前,私人擁有的珠寶數量已經可觀。她忙著做生意,不必我橫插進去,我也并不管她的那些事。我坐在車里,聽她與魏先生的一言一語,有點昏昏欲睡。為了搭機,一大早就要起來去機場,通常禮拜天的這時間,我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望著一幕幕過去的景色,十分陌生,又仿佛熟悉,與國內城市仿佛無異,有寬綽的馬路,可是更有許多老舊的小的街道,高樓夾住了低矮的樓房,到處汽車,一輛緊接著一輛,到處的喇叭聲。很多的中文招牌,細看又不同,譬如路的指示牌,大大的一塊,一個英文路名對應的中文分成好幾個。下車后聽見的大部分很熟悉的語言,中文英文夾雜,還有一些方言,用的十分流利。小時候過來的印象早已經淡忘,對我來說,檳城是需要全新認識的城市。檳城不只當地人,更有許多游客,又是禮拜天,時代廣場人擠人。十月底了,國內氣候早漸漸冷起來,這邊還是炎熱,溫度高,過午后的陽光更曬,大家都躲進有空調的室內。珠寶行分店裝修與國內店面差不多,一概米白色的墻面,米白鑲邊的玻璃柜面,灰絨的地毯,十分典雅。展示的珠寶陸續進來,門口駐守了好幾個保全。我媽他們忙于大小的細節確認,我無所事事,便在后面的招待室喝茶,哪里也沒有去。我倒是可以自由走動,主要外面太熱,天色又灰灰的,有種潮濕的味道,很悶。眼看有下雨的可能,感到懶散。我在這邊沒有車子用,勢必另外叫車坐,對這里的路又不熟,一旦下雨,更有種不便之感。可這些,全不是我提不起勁的緣故。昨天我打了電話給蔡至諼。他顯然在約會,被打斷了,大概倉促接聽,口氣有些不暢,知道是我,就結結巴巴賠小心。我并不在意,只問他關于檀誼沉參加的醫學會議的名稱,以及住的酒店。其實這次檀誼沉是私人應邀過來,照理不必對蔡至諼稟明,可是他在一方面比較嚴謹的人,還是交待。那醫學會議就在G-Hotel二樓舉辦,舉辦方未承攬參加者的食宿,是檀誼沉的朋友為他方便,就在G-Hotel訂下一間房間。然而我剛剛趁空,打電話到G-Hotel詢問,醫學會議已經在中午結束。我本意也不為這個,便又打聽住客。對方查了一下,告訴我:“您好,您問的這位先生確實一個禮拜前在本飯店訂房,不過他在昨天早上用電話取消了,沒有過來住宿?!?/br>我一聽,整個愣住了,不肯相信,又問。飯店的答復還是一樣,檀誼沉根本沒有入住,取消了房間。飯店的人并不知道醫學會議參與者的確切名單,會議又已經結束了,我想問都不知道該找誰了。本來想好的一出巧遇的戲碼,完全派不上用場。這一趟,倒是白來了,我忍不住嘆氣,整個倒在沙發椅。我媽進來了,大概看我倦倦的樣子,訝道:“這是怎么了?”我不便實話,便道:“太熱了?!?/br>我媽微抬眉毛,不說話,只拉拉身上的披肩。我咳了聲,坐直起來,轉口:“前面進行的怎么樣了?”我媽道:“差不多了,就等明天剪彩開幕。剩下的事,小魏他們會處理,我不留在這邊,要到你姨婆那里去了,小魏明天會來接我?!?/br>我媽要離開,我當然跟著走。魏先生也陪同我們出去。事前已經把行李送到姨婆家里,并不用擠著人大包小包。廣場外的路邊停了一部汽車,司機是一個有點年紀的男人,穿白短袖襯衫,下擺長長的放在外面,灰色的西褲。很整齊的樣子,倒不能說體面。我媽似乎不太介意,甚至認得他。她笑道:“老唐啊,麻煩你了?!?/br>老唐一面開車門,笑道:“不麻煩的,表小姐回來,我一定得親自來?!本蛯ξ乙稽c頭,很客氣的笑。我便笑了笑,跟著我媽坐上車。魏先生從外面關門,目送我們。老唐上了駕座,很快開車。車子往海邊的路走,風景漸漸開闊,走的車子比較少了,馬路上清靜很多。五歲后,我再沒有去過姨婆家,二十五年沒見面,對房子以及四周環境非常陌生,就連姨婆家有什么人,也不太清楚。老唐一面開車,一面跟我媽聊天。老唐在姨婆家做了很久,是土生的華人二代了,說話帶點口音,中英文夾雜,還有閩南話。我聽得有點吃力,讓他單純說中文似乎也很吃力,好在我媽能夠聽懂。我拿出手機看,又一堆訊息。撇去誘惑,還有幾個朋友,周米,朱銘棣,章祈,還有李釗,也有那鞏令聞等等,許多的人。偏偏沒有檀誼沉。其實他本來也不會主動給我傳訊息,只有前天。我想了想,決定告訴他,我人正在檳城。不提約會,就是說一說,我對他說過姨婆住在這邊,老人家八十大壽,晚輩特地過來祝壽,很正當的理由。最后猶豫了一下,只問他,會議的報告順不順利?突然我媽的聲音響起來:“你給誰傳訊息?”我嚇一跳,連忙收起手機。我對上我媽的眼睛,鎮定道:“是周米,他找我出去,我告訴他,我人不在國內?!?/br>我媽笑著看我,道:“你跟周米傳訊息,傳就傳了,跟我解釋這么多做什么?”我頓了頓,笑道:“我先交待了,免得你又問?!?/br>我媽道:“其他的事也不見你這么主動交待?!?/br>她仿佛意有所指,我決意裝傻:“我的其他事,還有哪個你不清楚?我怎么不知道?!?/br>我媽還要說,車子開過一道黑色柵門,一進去是一座小花園,花園后有一幢獨棟三層樓洋房。這房子帶有一點殖民時期的遺跡,白色外觀,窄小的一排的木制百葉窗,房子外的走廊一樣整排白的柱子,地板鋪著花磚,十分具有風情。走進去,卻到處現代化中西合并的布置。大概重新裝修過的。房子里有許多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堆一堆,我媽一一打招呼。他們靠上來,模樣熱情,都是笑著,看見我,全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那打量十分赤裸裸。就連我慣于應付人的人,也要有點招架不住。我媽一路介紹:“這是你舅舅舅媽,你大表哥大表嫂,小外甥,這是二表哥二表嫂,這位是表弟,那是表姐,表妹……”我一個個帶笑著點頭,最后到了坐著的老太太面前,是姨婆??瓷先馍诲e,想不到進出醫院多次。頭發花白,梳起來了,做了打扮,合適年紀的琉璃青色的繡花旗袍。姨婆看了看我,道:“這是子樵?長這么大了?!?/br>我湊上去喊道:“姨婆?!?/br>姨婆笑起來,道:“好好好?!本湍贸鰜硪患t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