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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了嚴在芳,一顆心便騰起來,管什么點鴛鴦呢,點野鴨子也成!嚴在芳倒更上心一些,他白白地讓陸海名等著,便格外地焦急:“我看騎自行車去,還能趕得上,”他理了頭發,抬眼看陸海名,尚淺淺地喘著氣:“你會不會騎呢?”陸海名十二歲去白師父的武館學拳。風里來雨里去,全憑自行車。他騎了六七年,到了大學才舍棄了,哪有不會的道理!于是陸海名坦然地:“我不會,要請先生載我一程?!?/br>他側過身,將窗戶邊兒齜牙咧嘴的白湖望遮了個嚴實。嚴在芳點點頭,朝他滿是歉意地:“來,上來,這一次是我不好?!?/br>陸海名小跑過去,坐上了后座兒。他將嚴先生的衣服抓了,一開口,聲音略微地揚起來:“嚴先生,不必自責,這事情誰也料不到?!?/br>嚴在芳回頭看他一眼,有些忍俊不禁:“坐穩些?!?/br>出了端華的校門,要去明輝影院,七拐八彎地,便到榮花路。此路較長,嚴在芳蹬得累了,腳上略緩下來。好在今日月圓十六,縱是路旁昏暗,瞧路亦不費勁。榮花路兩旁栽的樟木,高大挺拔的,春風躁動,引得浮香。這香氣幽微,陸海名的鼻子嗅了嗅,好似要尋它來源一樣地,尋著尋著,額頭抵在了嚴在芳的后背上。嚴在芳穿的一貫長衫,后背寬闊而溫暖,帶一些皂莢香。陸海名平日里和他散步,這個氣味,他是聞慣了的。然而此刻,他貼上去,不曉得動了什么心思,輕輕地拿鼻子尖兒碰了碰。他的鼻子尖兒發涼,與嚴先生的衣服磨蹭,麻的布料拂過去,帶了干而溫暖的氣息。陸海名的心里仿佛有小雀在啄,啄得他唇齒發熱。他喃喃地,要將這熱散發了??伤桓医械么舐?,他摸著自己的嘴唇,他悄悄喚他的名字:“在芳?!?/br>嚴在芳在前頭,察覺了他的響動,卻沒有聽明白。他開口問他,聲音被風吹薄,亦揉了香進去:“海名,睡著了么?”陸海名聽見他講話,便將他的腰輕輕地一捏,側過臉,才回應他:“先生,我沒有睡?!彼痤^,下巴抵著嚴在芳的肩膀,將嚴在芳的腰摟得緊了,又重復一道:“嚴先生,我沒有睡?!?/br>嚴在芳迎著晚風,散了些發在額前。“海名,不要睡,你的手不要松開了?!眹老壬a一句,他是怕陸海名睡得興起,掉下車去了。陸海名沒有答。他抵著嚴在芳的衣服,慢慢地蹭了蹭,示意他曉得了。他曉得了。四、影院的吸引觀眾之處,一半在于影片,一半在于黑暗。黑暗以浪漫的形式勾勒出身邊人的輪廓,這是平時不易見的。嚴在芳坐在黑暗里,右手邊是陸海名。屏幕黯淡地亮著,將陸海名的側臉籠統地映出來。這場景令嚴在芳覺得熟悉:他從前亦和楊良輔看過幾次電影。只是這個記憶或許并不怎么愉快:楊良輔在影院口買了水果,坐在嚴在芳的旁邊,卡擦卡擦地吃,他仿佛怕嚴在芳聽不見,于是靠在嚴在芳的肩膀上吃,并對影片發表意見:“怎么還沒完?!”陸海名與楊良輔是不同的。陸海名看得認真,于是眼睛直直地發亮。只是這個影片不愧于它愛情電影的名字,該名女主人公常常地與不同的男人親吻。嚴在芳微微地向后仰,面上有些無動于衷地,只是看著她表演。誰知他的余光發覺陸海名轉過了臉,光原本照著他挺著的鼻梁,現今變作了臉頰的弧。嚴在芳側過臉,才看見陸海名微微地瞇起了眼睛,小聲地:“——怎么還沒有親完?”嚴在芳陡然間忍不住笑,輕聲地咳嗽起來。陸海名才發現嚴在芳望著自己笑。他不得不作出解釋:“她怎么什么人都去親?她明明不怎么喜愛這個人……”嚴在芳略微地附過身去,笑完了,沉著聲地:“有一些人就是如此,嘴唇是他們的工具?!?/br>陸海名望著他眨眼。電影并非浪得虛名,適合鴛鴦來看。最末尾里頭,女主人翁被法國佬抱起來,轉著圈兒地親,實在是令人心旌搖蕩,嘆為觀止,恨不能立即將愛人抱了,也轉他娘的一圈兒。若不是鴛鴦,此話就另說。譬如這兩個人:看完了電影,陸海名仿佛沉浸在女主角的浪蕩行徑中,替她臊得慌。他走了半天,只是紅著個臉,也不見開口。嚴在芳倒是神態自若,他推著自行車,好心地去問陸海名:“海名,你不愛看么?”陸海名將鼻子一揉,才抬頭看嚴在芳:“我——不是,我,唉……”他支支吾吾,好似男人看了如此坦蕩的電影害羞,是應該慚愧的。“陸同學——是從來沒有與人親近過么?”嚴在芳眼睛瞧著前頭,他笑。陸海名看著地上,他的眼神隨著月影游移,最終看向了嚴在芳的腳尖。陸海名的心思是聯系著他的眼睛的。“先生,你呢?先生有過嗎?”嚴在芳聽他一問,心下即現了一個背影。他的過往也徒留這一個背影。楊良輔這個人,嚴在芳如今想一想他,亦覺得無話可說。他像云翳一樣地窩在嚴在芳的心頭,在他的心上涂了蜜,再拿刀去扎。這塊疤難結,至今也不過薄薄的一層皮,透的血赤顏色。他知道陸海名在看他,他甚至不必抬眼去確定。“我么?”嚴在芳吸了一口氣,他的車輪有略微的叮叮聲音:“也有過一次?!?/br>“只不過是我會錯了意,”嚴在芳低下頭,輕輕地:“他也沒有拿我當一回事?!蹦┝怂鹉榿恚骸斑@算不算呢?”陸海名的眼睛睜大了。他不懂得前因后果,亦不曉得先生的心思纏綿。他頭一次聽嚴在芳提及他的情感歷史,他應該覺得新鮮的。然而今晚的好不好看,樹葉香不香,月亮圓不圓,好似沒那么要緊了。陸海名的一張臉浸在月色中,白而年輕,此刻沖嚴在芳溫吞地笑了。他說:“噢。原來如此?!?/br>他的拳頭隱在夜色里,攥得死緊。他嫉妒。嫉妒這種心理,力量亦是非常強大的。其作用類似景陽岡酒家的“透瓶香”,任誰都要上頭。陸海名喝了三碗,長長吁一口氣,預備去打虎。“嚴先生,那么你,你還惦記著么?”嚴在芳沒有料到這個問題,車頭打滑,肩膀一歪,蹭到了陸海名。陸海名從來反應迅捷,他兩手握了嚴在芳的肩膀,用力地一抓。他的聲音很低,興許是從未這么低:“先生,小心?!?/br>嚴在芳一時失態,有些訕訕,直起身,將眼鏡扶正了。陸海名將手松了開,腳下緩步的:“那人現今在什么地方?如何了?”嚴在芳的眉心是松的。仿佛經陸海名莽撞地一問,恩怨情仇的,皆成了別人的故事了。“誰知道呢?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