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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內斂又害羞,每每跟我交談時,總總會羞紅了臉頰,不敢看我。他從沒有對我表現出任何厭惡,致使我根本感受不到他對我的惡意。甚至,在共進晚餐的時候,縱我盯著他看了一路,像是變態一樣用目光將他的輪廓描摹,他除了羞答答地把腦袋垂得更低,完全瞧不出任何慌亂的跡象。 所以直到他坦坦蕩蕩地道出一句‘是我’之前,我對他一直存有冤枉好人的罪惡感。 此時,我呆在他的房間里,拿著在葬禮上作妖作怪的道具,和他面對面地對峙。 我本以為在得知真相前還會再耗上一會功夫,沒想到他居然坦率地承認了。 更甚,他仿佛直接變了個人。 蒙利查端坐在木椅上,大腿以下蓋著一條毛毯。他的唇扁平成一條線,直直地與我對視,猶如枯葉一樣深棕色的眼睛里沒有一星半點的情緒起伏。 天吶! 我第一次見到如此擅長變臉的小孩。 這一瞬,我肯定他和莎拉是從同一個肚子里出來的了。 “這個,”我舉起精巧的小道具,問:“這個是你做的嗎?” “是的?!?/br> 他回應得寡淡冷漠,毫無半點想要隱瞞的念頭。 “沒有工匠幫助你嗎?” “沒有?!?/br> “你是怎么將時機把控得這么好的?” “很簡單,只是在你們返回的時候讓莎拉拽下發條,利用……” 蒙利查甩出了一堆早已被我還給教授的物理公式——我的領域是做生意、算計人、配配藥草,物理、數學著實不是我的專長。 聽見蒙利查講得頭頭是道得的理論,我的兩眼直冒金光,像極了見到野味的饑餓野獸。 “原來貴族家的小孩都是這么優秀的嗎?!” 我不由贊嘆。 蒙利查許是沒有想到我會不吝言辭地夸獎他,一瞬怔懵,為了緩解自己的失態,他干咳了一聲,臉色有點泛紅。 “咳。不,我們家的話可能只有我能做到?!?/br> 我喜歡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驕傲小情緒。 真實的蒙利查和我第一眼見他時留下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 當時我以為他病態地自卑且懦弱著,甚至一度苦惱要怎么把他變成一個自信的孩子。但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這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蔽议_始對蒙利查萌生了好奇的情緒,從他干凈利落的手法、毫無愧疚的心態來看,我想他應該不是第一次干壞事了,“除了這件事以外,你還做過什么有趣的事情嗎?” 蒙利查默了下。 也許在遲疑著要不要把沒有人知道的秘密告訴我。 而思量后的結果,是肯定。 他露出了一個有點殘忍和血腥的笑容。 “我曾經把活生生的兔子丟進池塘,把蝴蝶撕成碎片為我的模型添加色彩,又當著鴨mama的面把它生下的蛋全部摔成了渣?!?/br> “……” 這種惡趣味實在無法吐槽。 “太粗暴了,你又不是喬洛斯那個暴力笨蛋,沒必要這么粗暴?!币活D,當想到蒙利查身上實則也流淌著勞萊伯爵的血統后,我恍然大悟,驚奇道:“難道是只有這么做,你才能得到快樂嗎?” 我不按常理出牌的發問讓蒙利查猝不及防。 他支吾了一下,還是選擇對我吐露真言。 “不是,我只是覺得讓喬洛斯背上黑鍋、被所有人用恐懼且異樣的目光看待時,很有趣?!?/br> 他的話讓我意外。我還以為只有貧民區才能養出像我、像帕什一般黑心腸的壞蛋,沒想到富有的貴族家竟也可以。 真是個不凡的孩子。 我對他的欣賞有如不停歇的噴泉,不斷噴涌。 “那——蒙利查,你對做生意和算計人感興趣嗎?” 和聰明人對話就是省事。 我才問了一句,蒙利查便察覺出我的深意了。 “這樣的我能做到的事情太局限了?!毙稳缋险咭话悴懖惑@的眼瞳剜過只如同擺飾的雙腿,他并沒有表露出自卑的情緒,而是像看透了一切的無能為力,“我連大門都出不了?!?/br> 我連忙鼓勵他:“不要緊,我會幫你做一個超級棒的移動工具!也會安排騎士協助你的出行?!?/br> “但人們對于弱者的歧視也讓人寸步難行?!?/br> 他說得沒有錯。 因為性別,我被社會安上了弱者的身份,我十分清楚,那些歧視是多么大的阻礙,是多么的要命。 但是—— “軀體被捆綁在無情的現實里并不可怕??扇绻B你的心、你的大腦也被束縛在椅子上的話,才是真正地要命?!?/br> “蒙利查,不要畏懼,不要害怕赤/裸的目光和指責。你需要努力做的,只有想辦法把擋在前路上的人擊倒,讓他們跪在地上、在你的腳邊匍匐?!?/br> 一邊向蒙利查灌輸心靈雞湯,我的手掌一邊撫過了旁邊的動物標本。我不知道它是如何死的,可它生前的恐怖遭遇讓它在死后凝結出了如綻放著惡之花的美麗表情,直到此刻。 “你已經有些不錯的經驗了,不是嗎?” 我笑問喬洛斯。 和明明已經舉起了劍卻仍無法刺下的喬洛斯不同,盡管蒙利查與勞萊伯爵并不親近、甚至被后者忽略著、排斥著,可他確實繼承了他的血脈。 我喜歡這樣的孩子。 這可是連感化了無數人的神殿大主教也無法用道德教育玷污的優等品。 蒙利查靜默良久。 他雖緘口不言,可我恍然看見了有一把火點燃了他宛如枯葉的深棕色眼瞳。于深沉的夜中,鮮艷的火焰躍動,如燃燒著自我與生命一般的美好。 “你不怨恨我嗎?我是說葬禮上發生的事情。我認為那足以讓你仇視我?!?/br> 他忽問。 “怎么會呢?”我非常驚詫地回望他,“你會怨恨不小心蟄了你一下的小蟲子嗎?不會的,對吧?畢竟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把它一腳碾死?!?/br> …… 蒙利查從那個自稱為‘母親’的女人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溫情。 不僅是此刻,自從她嫁進貓眼石莊園的第一天起,便是如此了。 她時時笑著,也溫柔地對待他們??雌饋硎悄敲吹貝鬯麄?,對他們是那么的好。 可那愛來得毫無根據,仿佛是她堅信著天下的母親就該是如此愛著自己的孩子。 蒙利查覺得她騙了很多人。 甚至可能包括她自己。 她塑造了一位好母親的形象。 卻不知在蒙利查眼中,她只像是用干凈的手巾拭擦、清潔著賺錢工具的手藝人。 曼雅他們似乎都沒有看到藏在她眼底深處的冷漠。 儼然如一團包裹著冰塊的火焰,只不過因為火光灼灼,所以那塊冰也折射出溫暖的顏色。 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