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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也就能意識到了?!?/br>他第二天就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兩只精裝筆記本,連帶著一支不知名的漂亮鋼筆,一起遞給了少年。殷染鈺沉默了一下,接沒第一時間伸手接,琢磨著黎溫朝是什么意思。黎溫朝卻沒吱聲,反而先試著在筆記本上寫了兩個字——嚴余。這就算是署名了。黎溫朝寫完名字,就把筆記本和鋼筆直接推到了少年面前,鋼筆的墨水是一種很好看的灰藍色,寫出來的字并不顯得過分暗,有一種煙灰色的美感。墨水似乎經過了什么特殊處理,寫過一個字,里邊就像是星星點點地掉了一條銀河下去,看起來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美麗。“我新找到的本子?!?/br>黎溫朝說:“你也可以試著寫寫小傳,寫你自己看出來的東西就好,這本隨便寫,這一本,把整個劇本的事件線和時間線都寫一遍,用你要飾演的角色當主視角,寫你覺得他應該知道的事情?!?/br>殷染鈺捧著兩只厚實的本子,慢慢地應了一聲。他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把兩個筆記本都寫完了一半的厚度,態度端正得就像是在記課堂筆記的勤奮學生。就這還是因為劇本本身的內容限制,讓他沒有更多的東西來理解、歸納,黎溫朝每天都要翻翻殷染鈺的筆記本,看看他的新進度,等到他看到少年把尋道者最后的結局也解析完了之后,他就扣了扣筆記本的硬皮封面,說:“可以了,進組吧?!?/br>殷染鈺那會兒還在用修道者的視角,寫對其他角色的看法和解析,結果他從寫到一半,就聽到這么一句,一瞬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他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黎溫朝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依舊在翻看少年的記錄,越看越滿意,他仔仔細細看過一遍之后,就說:“我可以把這些打印一份,傳給費導他們嗎?”殷染鈺抬起臉龐看他,他有點兒疑惑,但是依舊順從地說:“好?!?/br>黎溫朝于是就笑了笑,乘著少年上最后一節培訓課的時候,抓緊時間去把少年的筆記復印了兩份,然后打了個電話,讓人過來拿走了。費導那邊說閑不算閑,說忙卻也忙不到哪兒去。他們主要忙著在演員們上面下功夫,頭發花白的導演整天樂顛顛的,等著自己的求道者進組,等到接到了黎溫朝那兒發過來的筆記,他就更高興了,和幾位編劇聚在一起認認真真地琢磨,時不時就要被驚一驚。少年和他們的思維方式完全不一樣,在的劇情里,求道者最后是拂衣而去,不見姓名。他們給角色的設定,是他已經“得道”了,但殷染鈺的想法卻和他們截然不同。——他就著劇本里邊一些難以察覺到的細枝末節,以及一小部分邏輯并不是太過通順的地方開始反推,逐步完善問道人的形象。這些小細節乍一看是沒有什么影響的,但是當這種小影響逐漸疊加、變大的時候………角色的命運就被推到了一條截然相反的道路上。他的道破了。從他看到那位被分而食之的婦人時,從他救下了日后絕然赴往戰場,那時還是幼年稚童的將軍時,從他穿過尸山血海,踩著滿地兵戈,就著滿耳廝殺之聲走到將軍面前,把他從血泊里抱起的時候,他的道就破了。求道人被婦人的苦嚎和哀鳴拉進了鮮血染紅的紅塵亂世里,徘徊著,走不出去。他沒有走向編劇安排好的命運,看破紅塵,磨礪道心,求證己道,再無蹤跡。而是從一開始,就再沒有了問道求心的路。他的“問道路”,實際上卻是自毀的舉動,劇情里的一切勘破,最后都都成了沉淪。最后他在紅塵中消失,并不是問道成功,而是死在了凡世里,就像是被蛛網纏住了的蝴蝶,從觸碰到蛛絲的時候,就注定了死亡的結局。費導和編劇翻著少年的筆記,被這種截然不同的思路驚住了。如果只是看這一條線,少年無疑已經把所有的邏輯鏈以及小細節都串聯了起來,但是讓人可惜的是,為了大局方面著想,這一部分必須做出一些妥協。也就是說,這方面的劇情,即便是有一些小細節無法說通,也只能按照原有的安排進行下去。導演和編劇在感嘆的時候,殷染鈺卻終于得到了一些空閑。他被黎溫朝帶去了一個私人莊園,讓他泡泡溫泉,放松一下。殷染鈺還沒泡過真正的溫泉。或者說,他就沒接觸過溫泉這種東西,唯一泡過的,就是嚴家的恒溫泳池。私人莊園并不在他們暫時居住的城市,黎溫朝帶著殷染鈺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才到了地方,這兒氣候偏冷,殷染鈺身上本來只穿了一件薄上衣,等到下飛機的時候,又給黎溫朝裹了兩層外套。他們坐的不是私人飛機——那玩意兒使用之前需要先提交一疊文件,反而沒有客機來的方便。黎溫朝在來之前就做了一些準備,他們剛下飛機,就已經有人開著車等在外面。殷染鈺被黎溫朝套了口罩墨鏡,走特殊通道出了機場,他還沒來得及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就被黎溫朝麻溜地打包塞進了后座。車廂內有一股好聞的茶香,淡而清冽。殷染鈺一邊聞味兒,一邊往旁邊挪了挪,看著黎溫朝也跟著坐進來,不知道從哪兒取出來了一團軟乎乎的抱枕,塞給殷染鈺,問他:“要不要睡一會兒?”殷染鈺沒感覺有多累,他搖了搖頭,沒說話,然后就又被塞了一只大個兒的保溫杯,黎溫朝老媽子似的,絮絮叨叨地問他:“餓不餓?我讓人做了一點零食和點心,現在先墊墊肚子?”殷染鈺抱著保溫杯,感覺那股茶香又濃郁了一點,他等到黎溫朝叭叭叭地問完,才搖了搖頭,說:“不餓?!?/br>黎溫朝得到了答案,又看他似乎沒有什么說話的性質,也就不再問了,抖開了一條小毯子,給殷染鈺蓋上了。這兒的確有點點冷,蓋上毯子暖烘烘的,殷染鈺也就沒拒絕。他側過臉,去看車窗外的場景,外面的行人不算多,沒有一個是亞洲人的樣子,他們都是金棕色頭發,偶爾會冒出來一兩個深發色。已經不在國內了。殷染鈺頓了一下,什么也沒說,他大略打量了一會兒外面的情況,就對異國失去了興趣,敲了敲系統,讓它調出了嚴昶景那邊的情況。嚴昶景最近很忙。——非常忙,甚至都已經不是回不了家的情況了。謝溯這段時間得到的消息越來越多,他聘請的那些私家偵探,在找到了一點真相的碎片之后,就順著這點兒東西,摸索出了更多的情況。就像是一副拼圖游戲,謝溯想要把關于少年的過去拼湊起來,私家偵探則是在為他尋找這些被人藏起來的拼圖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