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臨抽噎著搖頭，季淮安耐心問了幾遍，他才抽抽嗒嗒地說：“好久沒過年了，我也想，想過年?！?/br>
沈疏臨的記憶里只有很模糊的爸媽還在世時一起在國外度過的年味不算濃厚但很開心的春節，之后就再也沒過過年，壓歲錢也沒人發給他，晚上吃飯時不知道有多羨慕小洲，羨慕得他眼睛都酸了。

季淮安怕燈刺著他的眼睛，關了燈，在黑黢黢的環境里伸手給他抹淚，一顆心被他的眼淚泡得酸脹不堪，隨時能擰出水來的樣子。

季淮安說：“今年和我一起過?！?/br>
沈疏臨哭著就沒聲兒了，只剩啜泣，好半響，不知在確定什么：“真的嗎？”又去勾他的手指：“騙人是小狗?！?/br>
季淮安：“……幼稚不幼稚?！彼毓醋∩蚴枧R的手：“騙人是小狗?！?/br>
沈疏臨又問：“那我也有壓歲錢嗎？”

“有?！奔净窗舱f：“給你封個大的?！?/br>
“有多大？”沈疏臨傻乎乎地問。

季淮安把他的汗濕的頭發往后撩：“和jiba一樣大?！?/br>
沈疏臨想了想，破涕為笑道：“那是還挺大的哦?！?/br>
季淮安：“……”

因為后知后覺懂了沈疏臨想要的家并不用多讓外人羨慕，只是一個安全的，可供疲憊的他棲息的地方，季淮安想象了一下，如果把自己放進那個畫面里竟然也不覺得糟糕，甚至隱隱生出這樣才好的念頭，所以現在有點后悔當時為什么要說那種糟糕的話，也希望沈疏臨拿到的很高的工資能夠盡快攢夠錢，畢竟身為一起去看極光的不二人選的季淮安有點著急。

季淮安并不知道，他這種心情有點類似于急于把rou叼回窩里的狼，雖然物種上有差別，但本質都一樣罷了。

第七章

“你在做什么？”

“喝牛奶啊?！?/br>
“喝這么著急？有人和你搶啊?！?/br>
臨近年關，公司上下都放假了，只有季淮安一直在忙公司境外上市的事情，剛結束國內的工作就到惠靈頓出差去了?，F在趁午休就給沈疏臨打了個電話過來。

視頻這頭，沈疏臨穿著一件小恐龍睡袍，帶尖角的帽子蓋住了他額前半長的劉海，沈疏臨蹲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啜著杯沿，唇邊沾了一圈奶胡子。桌面上放著一塊從衣帽間里隨便拿出來的季淮安的手表，沈疏臨一邊看時間一邊對他說：“沒人和我搶，但是還有半個小時牛奶就過期了，啊，還有二十九分鐘?！?/br>
季淮安臉上露出那種沈疏臨十分熟悉的可能會被收拾的表情，但一想到隔著鏡頭，就有些有恃無恐，一口氣把剩下的奶喝完，才問他：“有事嗎？”

“沒事?！奔净窗舱f：“喝完就趕快去睡覺?！?/br>
沈疏臨點點頭，腦袋上的尖角也跟著一抖一抖的：“季淮安，你那邊現在幾點??？”

“下午一點?！奔净窗矂傉f完，上市團隊的代表布萊茲就敲門進來了，他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那人別發出多余的聲音。視頻這邊的沈疏臨沒察覺，把下巴擱在膝蓋上，繼續問他：“那你一會兒做什么？”

“和上市團隊開會，到四點見一個這邊的主理人確認一下相關適宜，吃完晚飯繼續工作，晚上關注一下公司股票?！?/br>
“啊……”沈疏臨輕輕眨眼，道：“你好忙啊?！?/br>
季淮安不置可否，轉頭讓秘助吳蕊給布萊茲交代幾句讓會議延遲幾分鐘，接著問他：“今天做了什么？”

出差這幾天，每天保持一通視頻電話是兩人之間最基本的聯絡。雖然聊的都是些沒有營養的口水日常，但一問一答已然十分熟練。因為用的是中文，布萊茲聽不懂，所以就滿腹疑惑地跟著吳蕊出了門。

吳蕊和布萊茲一起準備會議相關，路上，布萊茲忍不住問吳蕊：“吳，和boss通電話的是公司高層嗎？”

吳蕊遲疑了一下，含糊道：“不是……”

吳蕊今年剛從二十二層升到秘書總助，在季淮安身邊不算久，但比公司其他人更加敏銳地察覺到季淮安周圍一些很細微但時刻被另一個人牽動著的情緒。

有次她把季淮安遺落在公司的u盤送去別墅時，開門的是一個大男孩兒，踩著一雙毛絨拖鞋，聽清她的來意后禮貌又客氣地請她進門等等。吳蕊一開始就覺得她眼熟，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了十來分鐘，才看見季淮安帶著一臉被吵醒的不悅下了樓。

給她開門的那個男生推著她老板走過來，倆人身高差距很明顯，吳蕊一開始猜測他們是兄弟，后來從言語之間的主導與曖昧來看，更像是情侶。

直到她功成身退，離開時又看見季淮安像抱個什么玩偶似的把那男生面對面抱起來，倆人在玩鬧似的爭執，最后一齊摔進了她剛才待過的沙發上。

猜測有了證實，在地鐵上吳蕊想了一路，突然記起那男生在公司也見過，是銷售部這個月空降的新人，不過不像剛才那么愛笑所以吳蕊才沒第一時間認出來。

這下很多平時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就有了解釋，比如老板為什么明明沒必要陪著加班但每次都會守到最晚，吩咐她訂的餐里總有一份甜食換著法兒的變，可她記錄的關于季淮安的飲食習慣里分明沒有喜甜這一項。

又比如好多次敲門進去，并不是立馬就能獲得季淮安的同意，有時需要她等上一會兒，進辦公室時發現休息室的門總是緊閉，季淮安身上的襯衫也有點讓她不敢直視不敢多想的凌亂……

季淮安并沒有刻意遮掩關于沈疏臨的事情，要出差前一天，吳蕊到別墅最后一次確認相關行程，沈疏臨已經和她有過幾次碰面，彼此點個頭笑笑當作是打招呼。

沈疏臨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趁季淮安不在的空檔問她：“你吃水果嗎？”

算起來吳蕊比沈疏臨還大三歲，看著他像看自家弟弟一樣親切，但也不敢支使他去給自己切水果，于是說：“謝謝，不用麻煩了?！?/br>
“不麻煩，”沈疏臨說：“那你吃蛋糕嗎？冰淇淋的，很好吃?！?/br>
吳蕊還沒來得及拒絕他的竭力推銷，沈疏臨就被從天而降的一個爆栗敲得哎喲一聲。吳蕊趕緊站起來，結果季淮安核對完成后的行程表。

“你還敢吃？昨天誰被涼到肚子痛？”季淮安用眼神警告了一眼不太服氣的人，然后才對吳蕊道：“你別理他，就是自己想吃，變著法兒的問你?！?/br>
沈疏臨一板一眼道：“我沒有肚子痛?！?/br>
季淮安挑眉，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是嗎？”

沈疏臨頓時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