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關不住, 跳進海里，找不到。

    沈鈺輕輕地將大廳的門合上，看見氣喘吁吁跑上來的周平。

    “余魚已經提前走了?！?/br>
    周平掏出手機再次打電話確認，臉上有些無可奈何，沒有發現沈鈺的異樣, “聯系了幾個來過的記者，余魚說要回家......我們......”

    撲面而來的玫瑰花的香氣砸在樓梯上，飄散的花瓣鮮紅, 帶著支離破碎的撕裂。

    “回家......”

    沈鈺的眼睛慢慢浸上一層黑色, “可是她回家沒叫我?！?/br>
    周平抬頭，才發現沈鈺整個人情緒都不對勁。

    沈鈺各自很高，人還懶, 最喜歡的站姿, 也是有那么一點無傷大雅的曲度, 偏折成一道弧線，弱化了整個人的氣場，隨性又溫和。

    但是現在他好像蜷縮起來，拼命保護著自己的脆弱。

    莫名其妙看著很委屈。

    周平不知道，沈鈺卻知道, 余魚一直想回家，不是回他那棟小別墅，那里怎么可能算得上余魚的家。

    那條魚，四海為家才是真的。

    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可以供人魚生存的海水，他能去哪里找？

    她真的走了。

    皇冠加身，站在了一個絕對的高點，然后消失不見。

    留下滿世界的歡呼和他自己。

    沈鈺很早就有那種感覺，余魚是一條滑不溜秋的小魚，自己留不住。

    沈鈺活得夠久了，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他有足夠多的金錢足夠高的地位，朋友遍天下，但是人類的壽命和他比起來，都太短太短，只是漫漫長河中的小小沙粒。他經歷了太多的離別，沒有那一次有這樣難受過。

    曾經他還有那么幾個瞬間，想走到頭的算了。

    然后他發現了余魚。

    一條傻不拉幾的小魚。

    沒什么常識警惕性還高，要不是有個什么系統幫忙，沈鈺敢保證，余魚上岸沒幾天就要被抓到實驗室。

    系統，沈鈺早就知道這玩意兒，其實不能說是系統，人魚是被還要眷戀的種族，活得夠久也夠幸運，有點神奇的東西不奇怪。他以前就聽說，人魚族養了一種生物，常年放在外面備用，如果有人魚不幸流落在外面，就可以得到它的庇護，只是沒想到這玩意兒在花花世界待久了，居然變蠢了。

    就余魚還喜歡它，沒事兒背著自己和它嘮嗑，別以為他不知道兩個人吐槽的時候說了他多少壞話。

    “其實他挺好的，就是寂寞太久?！?/br>
    傳說沒有騙人，海怪真的會讀心術，只是偶爾可以用罷了。也只是偶爾聽到了余魚的心里話。

    寂靜的死水里翻起一朵小水花，撲騰出一條漂亮的小魚的模樣。

    沈鈺故意招惹她，看著她張牙舞爪又無可奈何的可愛。

    吃她做的美食，無論是海島上簡陋的面包片還是一小碗熱騰騰的餛飩。

    余魚給沈鈺的感覺，很像家。

    沈鈺房子倒是不少，從來沒有家。

    溫暖放松，可以肆無忌憚、毫無防備。

    可是現在，還不是只剩下孤零零一個人。

    沈鈺抬手，將手腕上的紅繩扯下來，被體溫捂熱的鱗片看起來更加的透明。

    扔掉吧。

    反正也沒人要。

    為什么不早點丟掉。

    “你要干什么！”

    余魚從樓道里沖出來，一把拉住站在臺階邊緣的沈鈺。

    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摔下去了。

    要是摔下去。

    其實也沒事兒。

    但是余魚還是緊張到心跳漏了幾拍。

    “你是不是傻?！?/br>
    余魚毫不客氣的一把呼在沈鈺頭上，手腕被緊緊抓住，帶著明顯的疼痛的力道，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傾斜，整個人陷入一片冰冷的懷抱。

    呼嘯的冷艷氣息壓下來。

    余魚感覺自己被八爪魚纏上，一圈一圈越來越緊，那雙放在自己脊背上的手還在顫抖。

    嚇著了？

    余魚緩緩伸手，虛虛環住沈鈺，白皙的手腕上還有一圈紅印，看起來格外刺眼。

    沈鈺埋在余魚的肩膀上，熱氣擦過鎖骨，很癢，余魚縮了一下，卻被圈得更緊。心跳從胸膛里傳出來，慌亂毫無節奏。

    余魚后知后覺的發現沈鈺比自己還緊張。

    手臂繞過沈鈺的后背，順著脊背安撫的滑下，余魚突然看見散落在樓梯上的玫瑰花瓣，以及趴在墻角，不敢動彈的周平。

    準備花干什么？

    “疼不疼？”

    沈鈺的聲音悶沉，話說出來比余魚還要委屈。

    人魚的自愈能力很強，過一會兒什么印子都不會留下，余魚甚至覺得沈鈺有點大驚小怪，“不疼?！?/br>
    得到滿意的答案，沈鈺只想圈得更緊一點。

    余魚被勒得難受，忍不住拍了一下沈鈺的后背，對方還是不肯放開她。

    “你去哪里了.....”

    “回去找你拿鑰匙?！?/br>
    “鑰匙？”

    哪里的鑰匙，開家門的鑰匙？

    別墅都是指紋鎖。

    沈鈺已經很多年沒帶過鑰匙了。

    大腦里迸發出一道光線，順著回憶的片段。沈鈺想起鱗片上刻著的人魚文字。

    “貝殼街155?！?/br>
    沈鈺努力壓下那種失而復的復雜情緒，輕輕嗅到了余魚身上，太陽的味道，更加不想放開了，干脆把大部分力氣卸在余魚身上，長手長腳的把人纏住不能動。

    余魚扯過沈鈺手上的鱗片，毫不留情的將人推開。

    沈鈺只是使出慣用技能，一邊裝柔弱一邊得寸進尺，可惜，余魚早就不吃這一套。

    “你別鬧?！?/br>
    余魚表情不耐煩，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縱容。

    站在墻角的周平感覺自己不如當一個聾子。

    “我沒鬧，我找不到你?！?/br>
    沈鈺虛虛地將人攏在懷里，卷吧卷吧扯住余魚的衣角，不讓她離開。

    余魚覺得這人今天吃錯藥，整個人大寫的不對勁，甩了甩手里的鱗片，“這是鑰匙，你不要我就收回去?！?/br>
    “我沒說不要，是你不帶我回去?！?/br>
    一想到剛剛以為余魚走掉了，沈鈺就不爽。

    哦，還有鮮花蛋糕燈光煙火，通通用不上的糟心。

    越想越覺得理直氣壯。

    “我鑰匙都給你了我還不帶你回去?！?/br>
    余魚簡直一腦門問號。自己急匆匆趕回去發現沈鈺不在，手機沒電還是問的門衛大爺才知道他跑去接自己，等著自己趕過來，就看著他站在臺階邊緣，想要扔自己給他的鱗片。

    鱗片到底代表什么，余魚已經不想多想了。

    什么定情信物都是老古董才信的事兒。

    反.....反正沈鈺和她種族不同，他肯定不知道。

    圍觀小學生吵架的周平表示心很累。

    沈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