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9
等陷阱觸動,孟越趕去查看。沒見被捆住倒吊在樹上的人,卻見一只雪白的兔子,有一雙烏溜溜黑眼睛,被繩子扯住腿,晃悠悠在原地。孟越納悶。他上前,不急著把兔子身上的繩索解開,而是四下查看。他看到半枚腳印。腳印從深林之中延伸過來,到陷阱之下中斷。孟越瞇了瞇眼睛,抬眼,去看那只兔子。兔子像是被嚇到,不敢亂動,乖乖由孟越幫忙,把身上繩索解開。孟越摸著兔子柔軟皮毛,自言自語:“這深山野林,你倒是皮白rou嫩?!?/br>兔子身體一僵,烏溜溜的眼睛看向孟越。孟越心里記掛著很多市井傳言,說山上有妖精,能吸人精氣。哪家鏢師路過一家破廟,去住一晚,做了一夜春夢,醒來就被吸干。孟越撥弄著兔子軟乎乎的耳朵,笑道:“難不成是什么妖怪變的?”那兔子露出一副震驚模樣,三瓣嘴微微打開。孟越:“……”來真的???這兔子怎么跟能聽懂人話似的?!他嘴角略略一抽,卻也沒想太多,而是抬頭四顧。那個跟著自己的人,多半是發覺了自己留下的陷阱,于是故意布了個局,留了個兔子在這兒,明晃晃地嘲笑孟越。這讓孟越心中不虞。他戳了把兔子腦袋,在白乎乎的兔毛上留下一個小坑,說:“昨晚那山雞還有剩,今天先不吃你?!?/br>兔子似乎松了口氣。孟越一頓。他疑心自己眼花,怎么越看越覺得這只兔子有人的表情。接下來,孟越把原先用來布置陷阱的繩索解下來裝好。想了想,又做了個繩結,捆在兔子腰上,防止自己的存糧跑走。然后繼續趕路。可這以后,不知是那人放棄了,還是更加隱蔽行蹤。一直到孟越進入蜀州,他都沒再覺得自己被誰跟隨。倒是那只白兔。孟越原先想在山雞吃完后就直接吃了它,可每每動這個念頭時,白兔烏溜溜的眼睛就看過來,仿若會說話。孟越看了,不至于心軟。他剝了那么多野兔皮,眼前這個不過白一點、漂亮一點、干凈一點,但也沒什么特殊。可還是有點遲疑。最后轉念一想,覺得既然是儲備糧草,那就等山窮水盡時再吃。至于山窮水盡之前,總歸這一路都是草木,不至于養不活一只兔子。結果養到最后,他在蜀州城內進一家客棧吃飯,兔子就蹲在桌上,咬著一把菜葉。菜葉是擦干的。白兔吃得很滿意,一邊吃,還一邊左顧右盼。孟越喝著酒,觀察兔子動作,樂了,逗兔子:“怎么樣,這兒是不是有趣,比你老家山里要好?”白兔回頭,朝他點頭。孟越一頓。他放下酒杯,捂著額頭,低聲咒罵:“我真是瘋了?!?/br>他又開始覺得,這兔子能聽懂自己講話。這次遠行,對孟越來說,沒什么目的地,不過隨意游戲山林,看四處風景。他從京城出發,先南下,再往西,也算見過許多場面。但這兔子,還真是獨一份兒。孟越忽然決定:“好,那以后都不吃你。你與我一起,之后我們去嶺南?!?/br>兔子聞言,卻稍稍往后退了幾步。孟越凝神看,硬生生從小東西表情里讀出:原來你竟然還想吃我?!孟越嘆道,“你這樣子,真讓人誤會?!?/br>他在蜀州停留月余,再離開時,已經習慣有一只兔子蹲在肩上。這幅作態,也引來旁人注目。只是孟越頗不在乎。他每到一處,都會寄信給父母,告訴他們:你們不爭氣的兒子還活著,而且暫時不打算回京。時間一晃,到了冬日。孟越留在嶺南苗族人家過年。他自持身體好,自出京城至今,轉眼也有兩年,從未生病。可在這個冬天,興許水土不服,孟越身在他鄉,大病一場。半昏半醒間,覺得額頭冰涼。他勉強睜眼,見床邊坐了一個陌生男人。對方眉眼雋逸,長發披散,頭發、眉毛卻都是雪一樣的白色。對上孟越視線時,男人一怔,下意識后退。可孟越病得神志不清,竟抬手將人拉住。他沒多少力氣,可還是把人扯到自己身邊,抬手,揉了把對方頭發。往后,手上真的無力,手順著男人脊梁往下,一路滑過背脊,喃喃說:“你終于變成人樣了?”隨后沉沉睡去。后來病愈,再回想這一幕,孟越深覺自己病中腦子當時燒出問題,竟然認為自己的兔子成了人。他揉著兔子,心生感慨。又出錢,請苗寨中的人幫忙買來紙筆,自己站在桌邊,沉吟片刻,繪出一個男人面孔。在孟越想來,自己那天見到的應該是苗寨中人。只是對方年紀輕輕,就一頭白發,興許得了怪病。也或者身份特殊,平時不會見人。自己要再見對方一面,得悉心打聽,不能唐突。至于為何要再見一面。孟越冷靜地想:這可能就是……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活了二十余年,孟越對病中見到的一個男人心動。他開始找人詢問。可苗寨中人見了畫,都說,從不知道這個男人。苗語詰屈聱牙,晦澀難懂。孟越學了許久,才能基本溝通。當下,他雖失望,但只覺得自己沒把話說清楚。于是遺憾回住處,面對眼前畫,怔怔出神。一邊出神,一邊揉著兔子,說:“我現在可算明白,曹植當年見洛神,是什么心情?!?/br>兔子不理他。不止不理他,還跳到地上,慢吞吞咬自己身上的毛,一叢叢拔下。孟越起先不曾留意。后面發覺,頓時大驚失色,把兔子抱起來,問:“你這是做什么?”兔子烏溜溜的眼睛一轉,跳到桌上,低頭,看畫中男人。孟越起先驚道:“哎,可別把我的洛神——”一頓。他的洛神,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坐在桌上,頭發雪白披散。孟越驚愕不已。而男人慢慢說:“我以為你知道了?!?/br>他仿佛不適應講話,嗓音里帶了點奇異的低沉、沙啞。后面說習慣后,轉而透出別樣清冽,宛若山澗清泉潺潺。孟越怔怔往前,抬手,攏起男人一縷頭發。男人不抗拒他的親近,始終笑盈盈看他。孟越啞然。半晌,終于問:“為什么不早些告訴我?”男人不以為意,“不是說了嗎,我以為你知道?!?/br>孟越一嘆,心跳不已。轉而想起什么,略有焦灼,問:“你剛剛拔毛,是不是身體有什么問題?”男人身體往前一些。孟越花了片刻功夫反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