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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寶南呆住,久違的熟悉感像是一串鈴鐺,喚醒她身體里所有關于學生時代的記憶。 這一刻,她終于意識到,她的大學生活,真的開始了。 —— 陳鄴在公司忙到將近凌晨,才拖著有些疲憊的身體回家。 這些年,工作到深夜是他的常態。 剛接管嘉匯時,陳鄴對商業知識一竅不通。 那之前,他是劍橋的一名醫學生。畢生理想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而不是征戰商場的商人。他懂得如何握住手術刀,卻不懂如何管理偌大的嘉匯。 正因如此,當時董事會對他的質疑聲很大,甚至一度想要推舉叔叔陳翔上位。 他習慣了挑戰未知的領域,面對質疑,沒有辯解。 那時的嘉匯內憂外患,他不僅要面對叔叔陳祥的狼子野心,還要應付外界同行的虎視眈眈。他便是在那時,學會了冷著心腸去做最狠覺的事情,亦學會了笑著把刀插入敵人的心臟。 不過短短兩年時間,他憑一己之力,擺平紛爭,成為商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嘉匯的一騎絕塵,平息了董事會和外界的質疑。 微弱的光打進車里,范明宇透過后視鏡,看見陳鄴正閉著眼睛?;蛟S是真的累了,陳鄴的眉宇間有不常見的疲態。 范明宇清清嗓子,猶豫半晌,還是試探性地叫了聲“叔”。 陳鄴依舊閉著眼睛,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嗯……” 范明宇問:“今天嬸子有沒有聯系你?” 聞言,陳鄴緩緩睜開眼睛,對上后視鏡里范明宇的視線。好半晌才開口問:“怎么了?” 范明宇沒敢隱瞞,和盤托出:“我今天早上在小區門口碰見嬸子了,她提著行李箱上了一輛出租車。我問她去哪,她沒說,就讓我以后好好照顧你。叔,你說嬸子這是什么意思?” 陳鄴眸色幽深,像是在思考。 這不是她第一次離家出走,昨天在賽車場不也是如此嗎?有骨氣地說不回來住,結果今早還不是乖乖回來。 他促狹地笑了聲,重新閉上眼睛,用兩個字給謝寶南的行為蓋棺定論:“隨她?!?/br> 見此,范明宇不由得松了口氣??磥硎撬攵嗔?,他還以為謝寶南和陳鄴分手了。 這夜,家里意外地安靜。燈關著,黑漆漆地,角角落落都沒有謝寶南的身影。 從前他回來晚,她總是等他。等久了常常睡著。有時在沙發上,有時在起居室,小小的一個人縮成一團,像是森林里無害的小獸。 那時他總會低下頭去,故意把她吻醒。 然后她會睜著一雙迷離的月牙眼看著他,欣喜地說:“阿文,你回來了。蘇姨做了銀耳羹,你要不要喝一碗?” 然而今夜,沒有人等他。 餐桌上擺著銀耳羹,半透明的湯羹里,有米白色的蓮子。 一定是蘇姨睡覺前做的,陳鄴怔怔地想。 但沒有人再叫他喝。 他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總覺得沒滋味,然后去衣帽間換衣服。 衣帽間里還是往常的模樣,小家伙的衣服、鞋子、包包、配飾都還在,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側,一件都沒有少。 他想了想,或許是因為昨夜賽車場的事,她還在同他鬧脾氣呢。她提著行李箱離家出走,卻偏偏讓范明宇看見,當真是做戲做全套。 他不明白,女人的戲為什么這么多,以為自己在演偶像劇呢。 陳鄴嗤笑一聲,全然不放在心上,換好衣服轉身去了浴室。 那一夜,公司的事情讓陳鄴疲倦極了,他很快睡過去。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蘇姨做了小米粥,陳鄴喝著粥,問蘇姨:“她什么時候走的?” 蘇姨道:“應該是昨天上午。當時我出門買菜了,回來后就沒看見小寶?!?/br> 陳鄴了然,沒再多問。臨出門前又囑咐蘇姨:“要是她今天回來了,不準給她做飯,讓她餓著?!?/br> 養得久了,連兔子都長出了不聽話的刺。他有的是辦法讓謝寶南聽話,讓她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當天晚上,陳鄴回到家,迎接他的是餐桌上的一碗綠豆粥和一室的寂靜。 他到底失了算,謝寶南沒有回來。 一連七天,謝寶南音信全無,仿佛突然之間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陳鄴心里有隱隱的怒火,想著是自己一直以來太慣著她,才讓她養成了這般驕縱的性子。 印象里,謝寶南只有剛跟他的那段時間才會這樣鬧脾氣。 那次,謝寶南也是離家出走。他懶得理她,直接晾了她幾天。 三天后,小丫頭乖乖地跑回來,結果大門換了密碼,他也不再出現。那回謝寶南是真的急了,偷偷問了范明宇,找到他打麻將的地方,花了百般心思,陳鄴才讓她重新回來。 被他治了這么一回后,小家伙磨平了性子,再也不敢放肆,后來一直乖巧體貼。 如今這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風,竟然一周沒有回來。 上班路上,陳鄴特意囑咐范明宇:“如果謝寶南打電話來問我的消息,不準再告訴她?!?/br> 范明宇點頭,又問:“叔,嬸子真的離家出走了?” 陳鄴不答,睇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范明宇只能自言自語:“嬸子也真是的,出門也不說一聲……” 那一整天,陳鄴開了無數個會議,中文的,英文的,內部的,外部的。 他忙得午飯都沒來得及吃,等到晚上才兩餐并作一餐,匆匆解決后,又開始處理數不清的郵件。 夜色深重時,陳鄴坐進了回家的車。 范明宇立刻開口:“叔,嬸子她……” 話沒說完,陳鄴已經率先打斷:“不管她怎么求你,都別理她。要是再敢透露我的行程,你就給我回老家去?!?/br> 車內一片沉默,像淬了最深最濃的夜。 好一會兒,陳鄴又冷聲問:“怎么不說話?” 范明宇小心翼翼地說:“叔,嬸子她沒找我?!?/br> “……” 又是一片沉默,是比方才更寂的夜。 陳鄴臉色一黑,咬了咬腮幫。眼中有無名的火,在這深夜,默然無聲地燃燒著。 范明宇見狀,不敢再說話了,規規矩矩地開著車。 他忽然意識到,這位總裁好像被甩了。而總裁自己,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回到家,陳鄴站在窗邊,點了支煙。明明滅滅的煙火繚繞,他低低咳嗽兩聲。 無端的,想起謝寶南生日那天,她被煙味嗆到的表情。 打開手機,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八天前。 那天他讓謝寶南來賽車場,她在路上給他發消息:“阿文,我快到了,再等一會?!?/br> 而他當時在做什么? 想起來了,好像正和一群人玩真心話大冒險。